谢留音三人下船后,出了渡口一路西行。借着夜色的掩护,穿行于山间林道。虽是小心无比,却不曾想到已被人尾随。
徐风靡靡,月色皎皎,照映着三人的脚步化作婀娜,如水墨一般印在地上。人伴影动,影随人行,留下阵阵香风飘荡于空中,滋润着夜晚的宁静。
宁月珂感到有些无聊,便朝着身前的谢留音问道:“师姐!咱们要去哪里?”
谢留音走在前面,听到询问,随意地回道:“咱们要去‘浮头市’,找一个叫作袁希阙的人。”说着,她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玉牌,放在手中道:“这是信物!我们要凭借此物,到‘浮头市’找他。”
宁月珂瞧见那玉牌,立时好奇地嚷道:“黑乎乎的!什么东西?给我看看!”说着,也不等对方同意,便伸手拿了过来。仔细观瞧了片刻,只见那玉牌通体黝黑,雕工细腻。上面刻着铜钱标记,也不知道有什么含义?
谢留音瞧她如此,仅是摇了摇头,也不责怪。
宁雪珂朝她望来,出言问道:“这袁希阙便是那寄售之人?”
谢留音点点头道:“对!他来沪坊的时候非常小心。除了我与秀瑾外,没人见过他的样子。此人出手阔绰,在沪坊寄售所给的佣金也相当丰厚。当时,我也没有多想。不过现在看来,整件事情都有些诡异。我对此人的身份亦十分好奇!”
宁雪珂稍作思索,皱眉道:“这人的身份会不会是假的?或者,根本是凭空捏造?”
谢留音摇摇头道:“应该不会!这袁希阙的身份应该是有的!否则,便不会留下这名字,让我们找他。”
宁雪珂想了想道:“也对!若是那样,岂不是白跑一趟。”
谢留音道:“我倒是不怕白跑一趟!可却担心这背后是否隐藏着阴谋!”
宁雪珂听到师姐的顾虑,也是心头一紧,神色凝重起来。
宁月珂反复查看着手中的玉牌,把玩了许久,也没能看出什么名堂,只得将玉牌还给谢留音道:“大师姐!这个什么市在什么地方?”
谢留音接过玉牌,将之收起,解释道:“这个浮头市,我也仅是耳闻,不曾去过。听说,那里与咱们沪坊十分相似,都以竞拍的方式售卖贵重货物。”
宁月珂一听这话,顿时满脸兴奋,激动道:“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与咱们沪坊一样的地方!那这‘浮头市’一定很好玩儿喽?”
谢留音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苦笑道:“好玩儿?恐怕并非如此!”
宁月珂面露不解,疑惑道:“为什么?”
谢留音叹了口气道:“你是身在其中,所以察觉不到。像沪坊这样的地方,为了保证自己的生存,必须有强大的实力。也正因如此,咱们给世人的感觉总是带有神秘的色彩。其实,江湖中人对沪坊的风评多有畏惧恶言,并不算好。同理,若这浮头市与咱们沪坊相似。那咱们此行所要面对的,就绝非易与之辈。”
宁月珂没能体会师姐的担忧,无所谓道:“顶多是另一个沪坊,大家半斤八两!咱们有沪坊作后盾,难道会怕他不成?”
谢留音摇了摇头,轻笑道:“不一样!若在船上我们是主人,自然不必担心。可眼下不同,身份易位,主客有别。到了人家的地盘,还是小心些好!”
一旁的宁雪珂赞同道:“师姐说得没错!出门在外,总是要小心一些。”
白沐和沈别陵悄悄跟随,许伯恩与叶归云紧随其后,双方保持着距离,不敢跟得太近,顾虑暴露行踪。不过,如此一来两边相距较远,声音十分微弱,便听不清谢留音三人在说些什么?
此时夜色虽暗,却有月光引路。皎晕凄凄,照映下,依稀能看到飞舞的萤虫。只是,这秋末的飞虫将至终途,已是蝉翼虚拂,力不从心。
沈别陵一边尾随,一边挥舞着手臂,低声骂道:“娘的!眼下已是深秋,竟然还有蚊子!不都说深秋的蚊子尖嘴开花儿,咬不得人吗?怎么到了我这儿,往死里咬哇!”说话间,他转头望向白沐,撇嘴问道:“你说,这蚊子是不是与我有仇?”
白沐闻言,笑着回道:“我又不是蚊子,怎会知晓它如何想法!要不,你去问它!”
沈别陵见状,苦笑道:“能问早就问了!问题在于我的话,它听不懂啊!”
白沐也是一面走,一面用手驱赶着蚊子,无奈道:“我也没有想到,此地的蚊子竟这么厉害!这次出来,准备了很多东西!唯独没有准备驱蚊的药膏!真是失算!”
许伯恩听到两人所言,不由回道:“这也没有办法!谁能料到,这一路行来竟到了蜀中!”
沈别陵望着前方,忽然转过头来,朝向白沐小声问道:“你说,她们深夜出行,是要赶往何处?”
白沐看着前方那三人的背影,思索了片刻,低声回道:“不好说!但若一直朝这个方向行进,必然会经过一处叫作浮头市的地方。”
沈别陵一听,立时皱眉道:“浮头市?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白沐道:“据说,那里曾是刑场。每年秋后,都会有大批的死囚在此斩首。并将砍下来的脑袋用竹竿挑起,悬挂示众。直到我朝立国,这里才成为流通互市的小镇。”
沈别陵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还奇怪,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真是晦气!”说着,他挑了挑眉,复又问道:“这些事情你如何得知?”
白沐扬了扬嘴角,似是想起了某些回忆,解释道:“这个地方我曾来过!那时年纪尚小,我四叔喜好庖厨之术,经常到处游历访师学艺。年少的我嘴馋得紧,常常跟着四叔到处乱跑。不过,年代有些久远,很多记忆都已模糊不清!”
沈别陵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白沐一边回忆,一边开口补充道:“其实,这浮头市还有个名字。”
沈别陵听了这话,不由问道:“哦?还有个名字?什么名字?”
白沐见他好奇,笑着回道:“这浮头市又叫作酆都鬼市!这个地方,白天与寻常集市一般无二。可每到夜里三更时分,就会变成鬼市。”
沈别陵乍闻此言,一时惊讶无比,随即问道:“三更天?鬼市?不是真的有鬼吧?”
白沐摇头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有没有鬼我不知道。可这酆都鬼市,却与那恶鬼修罗没什么关系。集市的商贾与庄铺的老板都是血肉之躯。只不过,他们卖的东西有些不同。”
沈别陵好奇地问道:“东西不同?怎么不同?”
白沐望了望前方,见谢留音等人还在赶路。这才收回目光,继续压低了声音解释道:“一般来说,鬼市的货物都价格不菲,或是无价之宝。再有就是,这些东西要么来路不明,要么就是赃物。”
沈别陵一听,立时皱起眉头,沉声道:“如此说来,岂不是另一个瀛洲沪坊!”
白沐回道:“差不多!但又不太一样。”
沈别陵撇撇嘴道:“哪儿不一样?都是有钱人去的地方!”
白沐面含轻笑,解释道:“我听说,瀛洲沪坊所接的生意,要先与官府确认,这寄售的东西是不是的赃物。若是赃物便会将之退回,不予接手,而那酆都鬼市却不会在意这些!”
沈别陵闻言,恍然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那瀛洲沪坊可要比浮头市强上了许多。”
白沐点了点头,补充道:“不止如此!瀛洲沪坊每隔半年开坊一次,而酆都鬼市却与之不同,则是每天都开。那寒江孤楼的规模你我都有看到,虽然不小,却终究是艘船大的卖坊。而这鬼市却并非如此,那是座住着万人的小镇。所经手的买卖交易,钱货往来,皆是天文数字。寒江孤楼与之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许伯恩听至此处,却是冷声哼道:“如此说来,这是一处销赃的所在!有这样的地方,当地官府难道不管?”
白沐摇摇头道:“据说,那鬼市的幕后东家就当地官府。若这传言属实,又如何能管?”
许伯恩皱眉道:“这群贪官污吏简直目无王法,竟敢公然销赃。难道不怕朝廷追查?”
白沐苦笑着回道:“这里距吐蕃不远,经常有吐蕃商人到此经商。货物一旦出境,便如大海捞针。纵有通天的本事,也无从查起。更况且,此处天高地远,朝廷又战事吃紧。哪里还有闲情逸致,管到这方寸小地!”
许伯恩得到这般回答,不由长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沈别陵见他神色不愉,低声安慰道:“大人不必忧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战事一停,朝廷能腾出手来,想要整顿地方吏治,自是轻而易举!”
许伯恩看了看沈别陵道:“但愿吧!”
白沐听了这话,心中一叹。纵观古今,整顿吏治从来就不是朝夕之事。遍翻史书,他也从未见过没有贪官的王朝。人至察则无徒,水之清则无鱼。若真的把贪官杀光,只怕这朝廷也就完了。
四人借着月色一路尾行,边走边谈,倒也不觉寂寞。谢留音三人的脚程不快,他们跟得并不吃力。
白沐抬头看了看天色,眼下四更已过,很快就能看到日出。而就在这时,谢留音那边却发生了变化。他一见及此,不由神色一凛,忙朝三人低声示警道:“有情况!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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