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回援

于梦中醒来，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着她，“滴答滴答”，醒来后，内室昏暗，唯有“滴答声”连绵不绝。这里是哪里，都摆放着些什么，太多疑惑太多未知。冥冥之中她相信直觉，向“滴答”声走去。

那是一个木架，木架上放着块物品。室内昏暗不见光，她灵视良好，看得清那是块巴掌大的玩意儿，她于心中默数，光阴流逝分毫不差，所以这是计时器具？为何感觉它在召唤我？

小女孩拿起那玩意儿，信步迈开，下一刻她竟不在内室中。放眼望，火红世界，异虫成群，腥臭的黏液、污黄的甲壳堆积成另类山河图。她心里慌极了，再迈一步，她脱离虫怪世界，置身于明亮洁整的过道里。这里她陌生得很，尝试着再迈步，又是虫怪满天飞。又一步，再次来到灯光大炽的过道里。

她回想之前的位置，跨两步竟相当走十步远。这种类似虚空穿梭、缩土成寸的大神通，学道不久的她只是耳闻过，何曾见过这般阵仗。果然师父带她来遗迹森林，真是不虚此行。

种种神奇，源于这个。她看着手中的玩意儿，不认识，难道是传说中的星物？“滴答”声响，这真像是计时的器具，不如暂叫它“铜钟”，好，就这么叫你啦，“铜钟”。她开心地再度迈开步，在里表世界来回穿梭、游荡，仿佛行走在世界线上。

要去哪儿，不知道，但“铜钟”告诉她一直往前。

若谢宁有幸见到这幕场景，他会认出“铜钟”就是怀表，这小女孩他认识的，青霞宫里一位学道的小姐姐，同一批进来的。

她向前走，一直走，走了一天、两天、三天，走了三天多，又好像时间没过多久，她不渴不饿不累。途径虫怪世界，她发现异虫看着恶心、吓人，却都没来攻击她，也许是她没被发现。她倒发现同行的人，五人众、三人组，同样他们没发现她。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秘境，又如何试炼？一直走吗，何时到头哇？

快到头了，她有预感，尤其她看见一座古怪的山，山上柱石林立，分布得形散神聚，隐隐勾连出独特的阵势，像一座祭坛，散发着玄妙的波动！

再迈几步，穿梭过去，她离祭坛近了。她走进去，祭坛中央石柱有凹印，她上前，福至心灵般将“铜钟”放进去。

霎那时，天地音声寂，红芒耀古今。

※※※

“……快送大爷一程！”

谢宁枪指着，不为所动。

周围遍地哀嚎，那些黑甲兵，还有两位钢蛛者，谢宁废了他们的行动力，现下有人见到他们的首领马三贵危在旦夕。

“放开马三贵阁下，放开他，快呀！”竟还有两三个人能挣扎起身，举枪对着谢宁。

“异界人就必死嘛？同为人族，为何不能同舟共济？”

“嗬嗬，”马三贵嘴唇翕动，“你们退下，避敌！收兵！”

“阁下？阁下！”

“咳咳，”马三贵咳出血，“呵呵……哈哈……洛尔城将毁，马某命何足惜，呵呵……”

“杀了我，我告诉你个情报。”马三贵左手掌宽大，握住谢宁的持枪手。

“什么？”谢宁不怕他夺枪，谢宁的力气更大。只是他摘下马三贵的面罩后，马三贵变得有些不正常了，仿佛疯狂值溢满，言谈举止怪异。

“小心张三。”马三贵边说着，边按压住谢宁的食指，勾动扳机。

糟糕！

“砰”

子弹入额人毙命。远处红芒冲天起。

“大胆，该死的！”枪声四起。

谢宁立马闪躲，又将散兵手中枪械一一踢飞。他回到马三贵尸首处，只见马三贵神情释然解脱、安详无悔，惟余几颗泪珠挂眼边。谢宁帮他阖上眼，盖上面罩。

人死在眼前，谢宁说不出滋味。前世他是良好公民，不曾作奸犯科。今生他还是个小孩，顶多打杀野兽，人也是没杀过的。试炼幻境中轰杀袁飞，那是灭掉幻影。现下，哪怕这是幻境，哪怕是马三贵先下杀手，哪怕他已部分虫化非人矣，哪怕他逼谢宁开了枪。可终究，人死了，谢宁杀人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陨落眼前，人就这么死了？真是震撼绝伦、直叩灵魂，谢宁耳旁仿佛回响起“终将在临死前领悟意义”。

这种心灵冲击无与伦比，这种震撼无以复加。马三贵的死状深深地刻进谢宁的记忆里，在他日后无尽岁月中不时浮现，提醒着他——世界荒唐。

第一次杀人，谢宁第一次杀人，影响太深远，以至于日后命运将其推入冥道，他也秉持着少杀的理念。偏偏万灵沦作命运的玩具，少杀戒杀的谢宁遭受愚弄，被迫屠戮苍生亿万。

痛拳用后，浑身疲惫，他想到林瑶两女，他应该立即回援。可体力不济如何回援。或许马三贵他们有蓝色的治疗药剂？就在身上？他尊重马三贵的遗体，于是他去翻那两位钢蛛者，想来职业者应该会有。手下败将，安敢造次！他们反抗却不得劲，让谢宁一搜，没有。

不对，他现下体力充沛，哪有疲惫一说？缘何如此，谢宁没空理会，他担心两女安危，体力无虞，他要赶紧回援。顺手扒件大衣披身上，之前那件烧毁了。抄起一辆双轮跑车，油门，噢，晶石能量门，一轰，车去人远矣。

残兵败将追之不及。

离去前，那本《机械职业进阶列表》让谢宁顺手抄入怀，鬼使神差似的。

……

※※※

四人一鹰杀入火蚁洞。即便火蚁铺地，使出【火焚炎海】，烧得热浪滚滚。五人众凭借深厚实力，硬是稳据胜势。不得不说，火蚁们的实力与其数量级息息相关。

进，推进。抱团的火蚁打溃了，兵蚁们护卫着蚁后想撤离火蚁洞。他们围追堵截，那可是丰厚的战利品啊！秘境破题固然是重中之重，累生累死收取些利息理所当然。

天地静息，原本嘈杂扰攘瞬间一空，骤然失音众人措手不及，齐茜受伤，叫蚁后突围了去。这有如五感剥夺般的反差，于战场生死相争时刻，来得太关键太致命。

走脱了蚁后，他们还有火蚁洞可供发掘。齐穆留下来为齐茜疗伤，老者作护卫。英敦、胖子搜索火蚁洞。待得齐茜伤势包扎完毕，胖子发来警讯，众人集合。警讯的传达是通过胖子带来的圆币，滚动着指引方向。

明明秘境中道法不灵，可胖子行事每每出人意料。齐穆心下暗记，高看他几分。

那是一条坑道，走到头，来到一处广阔浩大的地下巢室。这巢室连通几道出入口，他们是通过火蚁洞来的。别的通道里传出的气息不一，可辨认出，都是虫怪的滋味。

土块湿黏脏秽，密布虫蜕甲骸、脓汁腐质。还有金属反光，却仿佛抹上一层油污，那是铁甲碎片。仔细瞧瞧，还有人尸掩藏，在铁甲覆盖下。这巢室，土墙坑坑洼洼，仿佛曾用气功、剑刃犁过一般。

此处有过一段不寻常的历史，单说此处，似乎无甚特别，只是一处广袤的连通点。胖子一直仰头观望着，看什么呢？

白线蛛丝密布，中间结个大茧！茧很大，像一只巨人包笼其中。大茧中究竟所缠何物？何以如此魁梧！

这么重，又是怎么提上去的？

齐穆三人先到，英敦金光折跃，虽后也快。

“里面是什么？”齐茜开口道。

“铁甲，一副巨人般的铁甲。”妖鹰神目金芒涌动，似欲窥透天机。

蛛丝上有符文流动，交织成秩序神链，锁住究竟，凡眼难望穿。亏得英敦天赋异禀，鹰瞳炯炯，才知一二。

“怎么说？”齐穆问着他的小伙伴。

“拆了，拆了它。”齐茜蹦蹦跳跳地指着上方蛛丝茧，然后拍拍手。

“来都来了，怕个球啊！”英敦心直口快。

“我，我想卜测一下。”胖子手中有多出一枚钱币。

“殿下，此地有大凶险。”老者说。

“好，那就先占卜……”齐穆话未说完，就让齐茜打断，“不嘛，王兄，人家就想把它打下来嘛。”

“这……”

“姓齐的，身化光点闯秘境，怎还畏手畏脚的！”

“放肆！殿下岂容……”

“诶，”齐穆摆手，“既然王妹有心愿，做王兄的又怎忍不成全。”

胖子拱手：“谨听王子吩咐。”

众人观察上空白茧。蛛丝有粗有细，有密有疏。一通分析后，承重蛛丝一一标注，刻画上符文的蛛丝也一条条摸索清楚。白茧的弱点也找了出来。

胖子先出手，用秘术腐蚀朽坏蛛丝符文、进而断了秩序神链。英敦再出手，金光利爪切断承重蛛丝，老者全程兜底并破开白茧。

秩序神链动，蛛丝震颤，细微波动隐隐传递，传递至一处通道中，蛛群骚动，八眼蛛群集涌来。震动持续增强，惊动一片庞大的阴影，它滑过，紧随在后。

骚动在蔓延，除火蚁洞入口和最大那个通道口无动静，余处皆传来虫群窸窣声。

“事态不妙，大家抓紧了，不行就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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