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老一辈们的故事

“待会要见的，是你四叔公，他老人家已经在这临安城里住了三十余年，地位尊崇，就算是放眼整个许家那辈分也是极高，并且还将城中大小族务打理得滴水不漏、蒸蒸日上，颇有威望！在这里，他老人家说话比你爹说话都还好使。”

许云海一边在前方带路，一边在给许禅介绍着这位四叔公，语气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懈怠，给予了那位传说中的老人自己最大的尊重。

许禅默默点头听着，心中不由的开始因三叔的言语有些暗中踌躇，按照辈分来算，自己这位四叔公乃是太爷爷的亲生儿子，自己爷爷的同胞弟弟，在族中的地位很高！

然而奇怪的是自己至今都还从未在族祭之日上见到过对方，甚至连他的名号都未有耳闻，也是直至今时今日来到这临安城后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位四叔公，所以脸上的神情不由有些古怪，心想这中间是不是有着什么隐情。

似是看出了许禅心中的疑惑，许云海微微一笑，便开口解释道：“早年间，你四叔公和你太爷爷之间闹出了一些矛盾，弄得关系很僵，所以一气之下便从天行上出走住进了这临安城中，这一住便是三十余年，从此再未回过天行山，就连每年的族祭都是未曾再参加过。”

“原来还有这等故事！”许禅了然的点了点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前尘往事，然后他又想起了什么，于是脑袋一歪，一脸疑惑的问道：“既然有四叔公，那我是不是还有三叔公、二叔公？”

“是的，曾经有。”许云海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神情却忽然变得有些严峻，然后轻声说道：“只是后来都死了。”

“死了？”许禅一惊，急忙问道：“怎么死的？”

许云海停下了脚步，看着许禅，眼神里掠过几缕忧伤，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后才缓缓的叹道：“你二叔公死的时候很年轻，不过堪堪二十出头的年纪，当年乃是在极西荒漠中游历时不幸遇险，从此音讯全无，同时引魂殿中的灵魂印记也随之碎裂，直到今日尸骨都还未曾寻到，想来怕是随着无边无际的流沙长眠地下了……而那时候我都才出生没多久，甚至连他的面都从未见过……唉！可惜。”

闻言，许禅下意识的便立马想起了典籍上关于极西荒漠的记载，知道那里乃是凡界最为危险的地方之一，一旦深入，在没有地图或者指引的情况下便会迷失方向困死在其中，而且在荒漠深处还布满着各种流沙坑、沙尘暴，哪怕是神合境的修道者进去也只有死路一条，就连入圣境在那等险境之中也只能堪堪自保而已。

在凡界流传的传说中，极西荒漠千年前乃是人族与魔族大战的战场，也正因为那场轰天裂地的大战，才造就了如今那片万里赤地，而直至今日其中都还隐匿着许多诡异不明的不详！

当然，与之对应的便是各种传说中遗落的宝物、传承遍布荒漠深处，所以每年都吸引着无数心存侥幸之念的修道者前往探险。

但殊不知进去容易，想要出来却难如登天！

……

许禅叹了一口气，听后也是颇有些感到惋惜，不由问道：“二叔公他为何要进入极西荒漠呢？哪怕他当年天赋再高，二十余岁最多不过也才入圣之境，在那等险境也不过堪堪自保而已，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许云海转过头看向回廊外足足两亩宽的荷塘，轻声说道：“因为，当年他在极西荒漠发现了化灵石的踪迹。”

“化灵石？是何物？”许禅皱了皱眉，却是第一次听闻这件物品，所以不知道此物的用途，不过在他此刻看来，就算那是一件仙阶法器也不能就这么拿着性命去冒险啊！

“化灵石，乃是魔界的一种极为奇异的灵物，当世只存三块——魔界皇族世代守护着一块，魔界的吞天熔洞中有着一块，最后一块则下落不明。相传此石是上古时代女娲大神补天后遗落下来的边角料，最大的作用便是具有不可思议的溶解能力，能够融化当世一切以灵力为基础的阵法和法器，甚至连修道者遇到了稍有不慎都会被此石溶去一身修为，彻底沦为凡人！所以，按照千年前那位下凡仙使的计划，化灵石乃是破除那吸灵封仙阵的一个重要道具，但是因为被界壁封印之后，人族便再也无法前往魔界夺取此宝，只是没想到千年之后竟然会在凡界出现了踪迹，所以你二叔公才会不顾一切亲自深入荒漠，毕竟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稍纵便会即逝。”许云海静静的说道。

对于当年那位仙使下凡之后的种种壮举，许禅在典籍中自然也是看到过相关的各项记载，知道当年那位专程破界下凡而来的真仙不光与当时的八大家族做了约定，还制定出了一系列关于破除封印了忘尘门的阵法——吸灵封仙阵的方案，留下了一大堆从仙界带来的传承、法器！

最后更是为了防止妖魔两族恢复元气后重新入侵凡界，不得不以燃烧自身真命为代价，分别在凡界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设下四道极强的封印阵法，彻底封印住了界壁，隔断了人妖魔三族，这才换来了千年的和平。

虽然知道那位真仙此举只不过是在为了保障凡界可以心无旁骛的完成登仙之战，但许禅心中对于其那份大无畏的献身精神依然很是敬佩！

毕竟就算是仙界被封印，这位仙使大可以继续呆在仙界享受漫长的寿命，而不至于就这般为了某种使命而陨落下界！

这份精神是值得许禅尊敬的，正如太爷爷很久以前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有很多事真的是很难很难做到！但也正因为难以做到，所以才需要人去做，如果每个人都畏惧艰难选择逃避，那么这个世界岂不一直都是陈旧的、腐朽的？岂不一直都不会改变？

这样自然是不行的！这个世界必须要流动，才会有新生，才会有奇迹。

有些事情，是非做不可的。

……

听着三叔的话，许禅不由问道：“那么究竟为何这么重要的宝物会突然出现在极西荒漠呢？莫非和许多年前人魔两族的大战有关？”

“这个谁又能知道呢。”许云海摇头一阵苦笑，显然这已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若是他能够知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估计早就率人前往极西荒漠，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这块化灵石。

“那么三叔公又是怎么出的事呢？”

在知晓了二叔公的故事后，许禅的神色中不由平添了一份郁郁的悲伤，他想，这或许便也是各自的宿命吧，人是否真的无法胜天呢？

“你三叔公当年，乃是丧生于一次惊天大战之中……”许云海用带着追忆哀思的口吻缓缓说道：“你或许不曾知道，其实在多年以前，这凡界是有着十大门派的，后来……有一门派被我许家生生灭去，从此在凡界除名，便只剩下了如今的九大门派。”

闻言，许禅一脸惊讶的看着三叔，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莫非……就是这个被灭的门派害死了三叔公？”

许云海点点头，说道：“那一门派名为剑宗，也算是当年的一流势力，门中弟子足有数万，造极境以上的巅峰强者也是多不胜数，可谓是盛极一时！”

“昔年，我许家与剑宗关系交恶，明争暗斗不断，各有损伤，我族念其乃是百年大派，所以一直未动用全力镇压，任由其小打小闹，也并不放在心上。而恰逢此时，八大家族之一的姜家有位老祖过寿，你三叔公奉族令前往西方天陵城代表许家为其祝寿，不料那剑宗竟是早有计谋，暗中派了三位入圣境和一位造极境强者在必经之路上埋伏围攻，最后的结果便是你三叔公仗着法器强横击杀对方两人，但自己却是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事后，族中上下皆为此事震怒，族界内更是有两位太宇境和八位造极境的族老直接破关而出，亲率队伍奔赴剑宗所在的玉剑山，施展大手段封锁住了整片空间，屠其满门上下，连一只飞鸟都未曾放走！只是，你三叔公人都已死，所谓的复仇有还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发泄愤怒罢了。”

“那日之后，整个凡界都平静了整整七日，剑宗从凡界完完全全除名，再也无人敢提及，而玉剑山上的血腥味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散去过，哪怕直至今日远远的望去，整座山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区域是朦胧的鲜红之色，所以玉剑山从那以后便不再叫玉剑山，而是更名为血剑山，到如今已是一座无人问津的荒山了。”

……

静静的听完这个故事，许禅对着满池风荷微微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激荡不安，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表达。

许云海也随之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当初派你三叔公前往姜家的，正是你太爷爷，所以你四叔公当年便是因为此事才在天行山上和你太爷爷大吵了一架，最后一气之下来了临安城，从此再也没回去过。”

“原来如此……”许禅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亲子丧命，实非太爷爷所愿，相信太爷爷也是痛不欲生，这又如何能怪罪于他呢？”

“话虽如此，但，情绪这种东西，哪怕对于修道多年境界高深的修道者来说，也是极其难以控制的，这种事情，旁人看得清，但是当局者却往往难以看清。”

“也是……”

“所以世道艰险啊，禅儿！你不要以为背靠着许家这面大旗就可以高枕无忧，殊不知树大招风，过刚易折！此番入世修行，你定要小心谨慎，万事皆以保全性命为上，切不可意气用事！”许云海十分严肃的叮嘱道。

“是！”

许禅点了点头，对于三叔的好心叮嘱他自然满心接受，不会有其他意见，然而当他正欲说些什么时，身旁却忽然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骤然在耳旁炸响，吓得许禅直接打了一个大激灵——

“云海说得对，所谓生活，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许禅和许云海两人心中顿时一惊，然后同时一脸惊恐的回身转过头去看向声音源头，赫然便发现一位身着一席白色麻袍的老者已经不知不觉的负手站在二人身后，正一脸淡然的看着二人，脸上无悲无喜。

若说许禅没有发现老者的到来也算是情理之中，毕竟他境界低微，难以感知到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老者，但是三叔许云海乃是货真价实的半步造极境强者！没想到竟然连他都没有察觉到老者的到来，那眼前这位老者的境界究竟强横到了何种地步？

许云海在回头看到老者的面容之后，脸上的戒备之色立刻便敛了下去，心中暗舒一口气，急忙恭恭敬敬的拜倒，说道：“拜见四叔！”

见状，许禅心中一惊，这才猛然反应了过来，于是当即也是跟着赶紧拜倒，恭恭敬敬的说道：“拜见四叔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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