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思绪悠悠。
擅长推演之术的人都有一个通病,就像大多说书人都喜欢在开场时咂一口茶水、拍一下醒木;久经沙场的武夫会在大战来临前擦拭缨枪、整理戎装。
每个人都会有些小习惯,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但有时一些小习惯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擅长推演术之人的通病则是极度偏好黑夜,喜欢独自一人,点一盏昏黄的油灯,默默推演。仿佛黑夜里,那些平时理不清的蛛丝马迹都会一一浮现,顺着这些被扯出来的丝线抽丝剥茧,找到推演的结果。
就连老掌柜也不例外,昨日夜里,老掌柜在铺子里坐了一宿,其实是顺着年轻道人推演的线索,先悄悄摸索了一便年轻道人可能推演出的结果,所以才有了今日年轻道人见到王座的情景。
世道千变万化,推演契机百转千回,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所以即便是以老掌柜的功底,也不可能事实洞察清明,仍需要时时查漏补缺。
老掌柜推衍出了些年轻道人不曾推演出的东西,同时又刻意的放出了些线索来混淆年轻道人的推演。年轻道人之所以会出现心境濒临崩碎的情况,其实正是老掌柜推衍之道的高明所在。
推演和推衍,一字之差,判若云泥。
演,演示。
衍,衍生。
高下立判。
推演只是术法,而推衍却能自成一道。
年轻道人坐在这栋废弃的祖宅内,灰尘密布的桌面上,那盏以符箓捻作灯芯的油灯平静的灼烧着,灯火没有丝毫的摇曳。
那张被捻作灯芯的符箓是一张静心符箓,名为降本坐忘符,意为降束本性,收敛神动。
年轻道人此次出门游历,除了携带有雷符、火符等五行符箓外,携带最多的就是降本坐忘符,这种符箓的品佚虽然没有五行符箓的品佚高,但是对于年轻道人来说却是异常重要。
符箓灯芯在燃烧起后,便向外散发出一涟澄澈光辉,火光如宁谧的皎月。
这张降本坐忘符的材质由古檀老皮制作而成,同时书画在符箓上的笔墨不是道家抟砂炼汞遗留下来的丹砂,而是新生的檀木叶脉研磨成浆液。
因此外界一些殷实人家喜好点燃一炉紫檀,用以清神凝性。
其实这是一种效仿,不过檀香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远远做不到雪中送炭,因此檀香的功效也远没有这种符箓来的有效。
年轻道人锃亮的光头在符箓灯芯的照耀下,发丝如春草一般肆意生长了起来,不过道人的发丝依旧略显稀疏,显然这些新生的发丝是刚刚年轻道人在院子里揪拽掉的。
那些因为殚精竭虑而脱落的发丝估计是很难再长出来了。
这位道人只有在私下里敢摘掉莲花纹道冠,再过不久,可能他连在私下里摘掉道冠的勇气都没有了。因为推演术的缘故,年轻道人的头发掉落的非常快,如果发丝完全脱落,那这位道人就显得不伦不类了,是穿着道袍的僧人,还是光着头的道人?
佛道两家因为争夺香火的缘故,千百年来纷争就没有停歇过,双方可以说是宿敌一般的存在,如果年轻道人的发丝完全脱落,就算佛家不拿这来说事,其余与道家不合的支脉势力也会拿此来说笑。
一些冷嘲热讽肯定是在所难免的。
这些冷嘲热风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是无关痛痒,可是放在擅长捕风捉影、细微之处见人心的年轻道人身上就会极伤了。很容易诱导他心绪变得紊乱不堪,从而在推演术上的造诣止步不前,甚至会扰乱道人的视听,造成走火入魔的惨淡结局。
一个擅长推演术的人,如果丢失了缜密的心绪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们是最擅长捕风捉影的一类人,同时他们也是心境最容易崩碎的一类人,老掌柜深知其中秘辛,因此才会对说书先生说出“擅长推演之术的人,大都逃不了疯掉的结局,你觉得他会例外?”这句话来。
老掌柜似乎已经看到了年轻道人在这场凶险万分的推演术上比拼的结局。
同时这也是老掌柜刻意引导的结果,年轻道人在倒流的时光长河中折戟了,那他想要找到自己推演的结果,剩下唯有逆转光阴了,如果说年轻道人观看光阴长河是顺流而下,那么逆转光阴则是逆流而上的艰难行程,这是一门极为凶险的术法,一个不慎,会直接将施法之人的思绪冲刷得体无完肤。
老掌柜就在逼迫年轻道人走这条凶险的路,年轻道人对此心知肚明。
要不要走这一遭,全在他的一念之间了。
年轻道依旧端坐在昏暗的灯火里,借助降本坐忘符,稳固刚刚动摇的心境。
这时,寂静的祖宅内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咚咚声,像是有人在敲击墙壁。
年轻道人轻轻转头,澄澈的眼神看向身后某处,那是声音的来源。
鬼打墙。
年轻道人微微一笑,抬袖拂去那阵密集的咚咚声。
这不是一种挑衅,而是一种提醒。
是那老掌柜在提醒年轻道人,莫要鬼打墙了。
所谓鬼打墙一般出现在灵异演义小说中,本意是夜晚在郊外行走时,会碰到小鬼的恶作剧,会因方向感错乱而被禁锢在一个圈子里走不出去,就像小鬼在旷野内设置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一般。
这道咚咚声,是在提醒年轻道人莫要混乱了自己的思绪。
年轻道人嘴角苦涩,在这里,那个老掌柜真的是无所不知,连自己的心境都被他洞悉的一清二楚,那想法呢,会不会早已被他洞悉?
年轻道人自顾自摇头,如果想法被人洞悉的话就有点恐怖了,不过年轻道人丝毫不怀疑老掌柜应该已经猜测出了自己的想法,甚至有可能他一直在引导这种局面。
就像他在游历期间能引导、蛊惑一些修者的想法一样,想必自己的想法也已经被老掌柜引导了。
也许他就在等自己施展那道凶险的术法,借此彻底打破自己的心境,那镇子里埋藏的秘密就真的会被他一人尘封起来。
最坏的结果就是自己身死道消,不过这种结果应该不会出现,毕竟他们几百年来都是在寄人篱下,若是自己死在这里,宗门岂肯善了?
那自己可能会堕入的结局年轻道人大致已经清楚了。
年轻道人身出一手,轻轻敲打桌面,用力不大,甚至只能听到细微的敲击声,可是桌面上那层灰尘却像是被风吹皱的一池春水,荡起了细微的涟漪。
很显然这是一场他与老掌柜在心境上的博弈,年轻道人还在权衡利弊。
刚刚的“鬼打墙”应该不只是是善意的提醒,应该还会有一层很深的意味藏在其中。
其实老掌柜也在赌,如果此时年轻道人放弃对镇子的窥探,那老掌柜只能另想办法了,甚至会采用极端的手段将年轻道人格杀于此地。
刚刚的鬼打墙就是最好的提醒,那道凶险的术法,施不施展已经由不得年轻道人了,老掌柜摆明了是要做赶鸭子上架的事。
这时,那阵咚咚的敲墙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年轻道人没有转头,只是敲击桌面的手指放快了节奏,尘灰在桌面上跳动了起来,一层无形的气机向外横阔而出,直接震碎了那阵敲墙声。
年轻道人萧索一笑,笑意有些凄然。
年轻道人之所以以手指敲击桌面其实就是在等这道敲墙声的到来,年轻道人已经隐约察觉到自己此时已经沦为鱼肉的情况了。
再第二道敲击墙壁的声响响起时,年轻道人已经确定,自己不会面临最坏的结局了,那就是自己不会死在红烛镇中。可是自己也不会有好的结局,要么疯掉,要么心境彻底破碎,日后无法在推演术上精进丝毫。
想明白这些,年轻道人反而心境平和了下来,只是不知道那老掌柜想要哪种结果。
年轻道人无奈摇头,自嘲道:“真是一场无法直视的惨败。”
也许自己就不该走这一趟,正应了这个镇子的宿命,进去容易出去难,年轻道人没有想到连自己这个外人也逃脱不掉这个宿命。既然连这个宿命都逃脱不掉,又如何能够逃脱掉推演之术千万年来都极少有人打破的宿命。
年轻道人突然抬头,眼神明亮,问道:“前辈有没有打破那个宿命?"
顺着墙壁游荡的野魂默默退走。
年轻道人顿时唏嘘了起来。
原来强如能够在这方天地生杀予夺的老掌柜也逃不过那道宿命的纠缠,这让年轻道人忍不住有些兔死狐悲了。
是啊,有些东西是不会仅仅拘泥于一小方天地的,它不会因为你的躲藏而更改丝毫。
宿命,气运,祸福等等都是世间最不讲理的存在。
年轻道人惨淡一笑,也许这就是他的命运,在修习推演之术时就已经踏上这条不可更改的命途。
看了太多不该看的东西,必将受到天谴。
只要还受天地束缚的人就谁也逃不掉。
年轻道人这才幡然醒悟,那老掌柜其实比自己还要惨,一座小小的古战场遗址就将他束缚了这么多年,他又如何能逃脱那道宿命的追捕?
虽然他想要离去,宗门不会拦着他,多半也拦不住着他,可是他依然在这里困了数百年的光阴,这是他自己对自己心灵的禁锢,说起来,他的宿命应该比自己还要惨。
年轻道人失魂落魄的伸出手将符箓灯芯掐灭。
进了镇子,看了天机,不留下些东西,老掌柜是不会放他离开的。
油灯熄灭的瞬间,年轻道人身边一张张符箓飘荡而起,绕着道人的身子旋转。
黑色的符箓与夜色融为一体,像是披着夜色出来游窜的黑色精灵一般。
下一刻,满室火光。
那些符箓燃烧了起来,原本略显潮湿的房间一瞬间变得异常干燥,被蒸腾的水汽向上轰散,带起一大片虚幻的火光涟漪。
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所以他要用自己毕生对推演之术的研习来强开命运之眼。
他要看一看这个镇子到底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燃烧的符箓在年轻道人的操控下剧烈旋转,在这一刻时间流逝的势头似乎都是变快了。
符箓已经拉成一条燃烧的火圈,围绕着年轻道人如暴怒的火龙一般,火舌在剧烈的旋转下,突突之声不绝于耳。
年轻道人面色肃穆,古老的念诵声从口齿间飘荡而出,虚幻飘渺的念诵声像是天地的哀逝一般让人悲恸。
“天垂万象,地载万物,左眼观天地,右眼观阴阳。以我之血为媒,窃取天机一线。”
年轻道人诚挚念诵完毕后,猛然抬起右手,双指并作指刀,往眉心处抹去。
在指刀落下的瞬间,年轻道人肃穆的脸庞瞬间苍白如素纸,宛如死人的殓容妆一般毫无血色。
“命运之眼,听我号令,洞开!“
殷红粘稠的血迹顺着年轻道人的眉心处缓慢的流淌而下,狰狞攒动的血线在火光的映照下宛如一条正在从道人眉心挣脱而出的血蛇。
血线蠕动,隐隐间勾勒出一道空洞飘渺的符纹。
被划开的眉心皮肉也跟随着血线般的符纹蠕动了起来,开合的血肉中,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想要挣脱血肉的束缚而出。
一张纯粹漆黑的眼眸从猩红的血肉中探了出来,那颗瞳孔极具威严,如果此时有人来审视这颗瞳孔,定然会被这颗瞳孔夺取魂魄。
它像是从地狱深渊中浮起的眼眸,眼眸中满是深邃的奥义和摄人心魄的诡秘。
那颗眼瞳浮现出的那一刻,年轻道人似乎魔怔了。整个身子宛如立于神庙中的亘古雕塑,身上缭绕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玄妙气息,看不出任何生气。
不过在纯粹漆黑的瞳子出现之时,道人原本肃穆的脸庞变得狰狞了起来,毫无血色的肌肉虬结在一起,像是树瘤一般,此时他应该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楚。
道人手指掐诀不停,让人有些眼花缭乱,五指化作万千鱼龙舞。
呼哧旋转的符箓火圈突然以一种违背规则的姿态停了下来,而后迅猛倒旋。
在极速的倒旋下,火舌都是被拉长,沿着符箓火圈边缘以涟漪状向外扩散,顷刻间就撞击到四周墙壁上,激荡起一大片火焰。
扩散的火焰涟漪划破蒸腾的水汽,尖锐的音节爆鸣声如炒豆子一般此起彼伏。
整个房间瞬间被火光吞没,化为了火焰的牢笼,身处其中的道人眉心泣血,站在火焰中,像是一个正在涅槃的火焰修罗。
汹汹火焰刚刚爆破开来,便又迅速收缩,如退潮之水般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势头收拢!
这幕火焰不是道人调动的结果,事实上,这幕火焰依旧在墙壁上翻腾不休。出现这一幕的情况是因为房间的时间流动轨迹在顷刻之间被扭转了!
在道人脑海中。
时间也是退潮的蛮横姿态,重重影幕依次浮现,从这栋祖宅开始,到一枕观,到商队行走在小街上,再到商队抵达红烛镇那道朱红木门前。
红烛镇的时间也被强行扭转了。
年轻道人坐镇了这片小天地。
时间扭转的结果就是诸多与道人无关的信息流被强行灌入脑海,这些强行灌入的信息流会对在同一时间点的固有记忆形成巨大的冲击。
也就是说,在同一时间点,会有两幅极为真切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让身处其中之人很难甄别真假,因为这些记忆都太过于真实,根本无法区分。
这也是这道术法最凶险的地方,理不出原本的记忆就会被那些强行灌入的记忆羁绊,从而使人陷入失心疯的状态。
而且随着时间的倒转,这些被强行灌入脑海的记忆越来越根深蒂固。逆转的时间越长,越难区分真假,因为那些错乱的记忆会如错综的线条一般交织在一起,甚至两种记忆会打成死结。
深陷其中之人若是不能彻底理清这些纠缠在一起的记忆,很难从中走出来。
火焰符箓腾烧,隐隐间有刺破焰光的雪白光芒浮现而出,同时伴随着如蚊虫振翅般的细微雷音。
在雷音响起之时,说明道人已经走进了那段不属于他的岁月历程。这道雷音是道人留下的后手,雷音虽然在房间内的响声很细微,可是落在年轻道人耳中那就真是煌煌天雷袭空滚落的光景了。
这道雷音的作用是警戒,能让道人保持一丝游离的理智,就像道家所说的洪钟大吕,起到警示作用。但也仅限于此,随着接触那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越深,这些雷音便会被冲击而来的记忆所吞没,如洪水冲没礁石一般。
道人要看的是那二十年被老掌柜隐藏起来的时光,二十年的时光对于道人来说不算长,但却很难走,尤其是想安然无恙的走过,更难。
道人紧闭的双眼瞬间瞪大,空洞如失去香火的神像,他看到了。
这个少年,他接触过所有的亡国之臣!
他听过说书,去过木坊,在请钱铺子的门槛上认真看书,在售灯铺子喝着菊茶。
少年捡过黄纸钱,无数影影绰绰的身影在镇子里浮现,他走在镇子的青石板上时,那些流窜的阴戾气息宛如受到冲击一般,激荡起漩涡,顺着镇子流转!
那些在青石板中流动的阴戾并不是一张绝无仅有的符箓,它是一道阵法!
少年的存在,给它提供了无穷的动力!
那少年是这座阵法的活阵眼!
宛如雕塑一般的道人空洞的双眼中突然浮现出一抹挣扎之色,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水里的水草当作救命稻草一般。
这些景象对他固有的记忆形成了巨大的冲击,两种记忆此刻竟然交织了起来,如被人撕碎了一般,无数记忆碎片刮割着他的意识。
因冲击而破碎的记忆片段宛如水面上的水花一般,水花跳起,溅出水珠,坠落回水面之后,水珠又重新聚拢成湖水。
两种记忆在融合!
道人应该是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施展推演之术了,于是便狠狠一咬牙,不去管那些支离破碎又逐渐融合的驳杂片段,加速时间倒流,看向更多的隐秘。
道人看到了少年的走出祖宅之前的身影,有少年趁着夜色悉悉索索的偷凿梁头,孩童被炊烟熏得泪流满面等等诸多场景。
突然间,道人不禁心中升起一阵毛骨悚然。
一个小小的孩童此时正坐在道人面前,孩童不经意的回头看向后方,眼神中充满了辛酸。
原来是一只老鼠顺着墙壁逃窜,孩童并不是看向自己,而是在看向那只骨瘦嶙峋的老鼠。
孩童眼神中的心酸似乎能够让人感同身受,空灵稚嫩的声音在道人耳中回荡“小老鼠,快去别家吧,呆在这里你也会被饿死的,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啦!”
年轻道人见到这一幕也是忍不住鼻子一酸。
此刻他大致已经确定了那个孩童的身份。
他就是那位亲手死在老掌柜手中的亡国太子!
难道那老掌柜有不为人知的起死回生的秘术?!
此时年轻道人的思绪完全混乱了,就连他进入小镇后的各种推演和猜测也一并被搅乱,现在年轻道人拥有的完整记忆是还停留在没有被时间波及的节点那里。
道人脑袋传来剧痛,像是有一条远古蛟龙在脑海中兴风作浪一般,耳际已经被嗡鸣声充斥,完全听不到那道用以警示的雷音。
年轻道人掐诀的速度慢了下来,痛楚仿佛蚀骨一般蔓延开,即便是动一动手指都会有一阵宛如骨骼被人踩踏碾碎的痛感。
道人死死咬牙坚持着,他要看完被隐藏的二十年,他要将两端记忆拼凑在一起,将七百年的光阴衔接在一起,即便当他回过神来可能已经全然不记得这些事了,他依然选择看去。
二十年的时间错乱,记忆残缺重叠而已,只要自己不死,宗门会利用二十年的时间帮助自己整理出那些破碎的真实记忆,到时候便是这段记忆公告天下的时候。
也就是说,今日看过的这些片段,最迟要等到二十年后才会重见天日。
这也是老掌柜所期待的结果。
道人继续看去,画面中,老掌柜将那个似乎与王座共生的婴儿抱下王座,而后挥手间,那张王座就变成了一栋有些年头的祖宅。
老掌柜的身影穿梭在这间祖宅内,将孩童抚养长大。
孩童慢慢长大间,一日祖宅内多出几个身影,木坊汉子和请钱铺子里的那个老头。
唯独没有说书先生的身影!
他们聚在一起,在讨论给已经可以独自走路的孩童起名字的问题。
那幅影响似乎是被做了手脚,四下寂静时,老掌柜摆出一幅认真聆听的表情,而后点头说道:“就叫李灯!”
“李等这个名字虽然寓意很好,不过没啥灵气,叫李灯不错。”
请钱铺子的老人也是附和说道。
那汉子没啥意见,“叫啥无所谓,只要不辜负我们这么多年的等待就行。如果他不能战死在沙场,我会亲手打死他!”
殷姓汉子顿了顿,眼神锋芒毕露,看向老掌柜说道:“就像你曾经亲手…”
老掌柜突然呵斥一声,“姓殷的,别给脸不要脸。”
然后老掌柜神情也是暗淡了下来,“老朽做事问心无愧,老朽是曾经亲手抹杀了帝国一半的希望,但是老朽也为帝国保留下来最后一半的希望!”
年轻道人看着这一幕,疑惑不已,显然这场对话中还有一个人存在,可是为什么看不到,是被那老掌柜出手抹杀了?
还是说,他早在小二十年前就已经推演出会有人看到这一幕,所以从头到尾那个人就没有现身?
抹杀了帝国最后一半的希望,又保留了帝国最后一半的希望?到底是何意!
年轻道人的思绪彻底混乱了起来,整个人砰然倒下,蜷缩在地面上,眉心处的血迹汩汩流淌,像是一眼小泉。
血水打湿他那身破烂的土黄色道袍,道人如同痉挛一般顺着地面打滚。
“他是亡国太子!他就是那个亡国太子,他又活了!他真的活了!”
道人突然站了起来,像是受惊的老鸦一般,从桌上抓起道冠,戴在头上,夺门而出。
“那个鬼活了,被万鬼簇拥着…,好多鬼,我的符箓呢?我要烧死你们这群恶鬼!”
年轻道人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袍,“我的符箓,我的符箓…”
突然年轻道人停下了翻找符箓的动作,笑眯眯的说道:“我是道士啊,我是天师,我不怕鬼的…”
年轻道人边说边走,嘴中念着咒语,向着镇子外走去。
年轻道人在夜色中,走到镇子门口,似乎是想起了极为重要的事,低头思索,“他叫什么来着?”
还没有片刻功夫,他又从袖筒里摸出一枚铜钟,大叫道:“哈哈,天师走阴,鬼神回避!”
年轻道人是真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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