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去冬来,漫长的冬季,漫长的雪天。女人在漫天的飞雪中只穿了夹袄,拉着后面的孩子艰难的前行。孩子穿着很厚实的衣服,外面还罩着一件大氅,脸上捂得严严实实。女人显然非常地在意他,怕他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一点点的寒风雨雪。
“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找到酒家歇歇脚了,一会儿姐姐就给你买东西吃~”女人的气息似乎不是很稳,但声调却保持的很活泼,有一种强颜欢笑的感觉。她似乎非常在意孩子是否害怕,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孩子不受风雪伤害的同时也保护着孩子的心灵,不让柔弱的孩童之心受到任何一点外界恐惧的侵袭。
一匹瘦马停在大路的中央,黑衣人在漫天白雪中显得异常醒目。远远的,女人看到了黑衣人,左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但是拉着孩子的右手却异常的稳定,干燥,她的不安,她的危机似乎被她本人断成了两段,一段属于她自己,她要承担全部的压力与恐惧,一段属于她拉着的那个孩子,这一层,空无一物,有的只是温暖和安心。
黑衣人从瘦马上取下一个黑色的长条,女人的瞳孔紧缩了一下。领着孩子慢慢停在距离黑衣人二十步的地方。“把他交给我,我让你过去,我会回复说你死了,你从此不要出现就好。”黑衣人的声音很柔和,说出的话也非常的客气,显然,他对于女人有一些忌惮,想要寻求不与女人产生冲突带走孩子的方式。
女人轻轻地放开孩子的手,转过身,将孩子外面罩着的大氅紧了紧,“不要离我太远,保证我随时能够抱到你。”声音还是很轻快,没有丝毫紧张,只是气息有些不稳。
“你已经受伤了,何苦再坚持下去,而且你心里也应该明白,你没有机会的,出了北境,你们的接应才能赶到,以你现在的状态,不可能出的了北境。”黑衣人继续循循善诱,想让女人放弃。
转过身,女人刚刚对着孩子那温情的面庞忽然变得坚毅了,“我受人所托,不能如你所愿,得罪了。”说着她屈膝下蹲,摆出进攻的架势。
“何苦呢?”黑衣人轻轻地摇摇头,黑色长条外层剥落,原来这黑色是一块包裹着武器的布,布的里面是一条亮银棍,就在这一瞬,女人猛然启动,二十步距离转瞬贴近,一拳击出,虽然这女流看着弱质,但是从这一拳的气势,却丝毫看不出其弱质之处。劲风将黑衣人面部的皮肤吹起,风雷之音隐藏于拳力之中。
女拳竟然强劲如斯,黑衣人不敢怠慢,将亮银棍上举,抵在面门出,打算硬接,谁知女人竟化拳为爪,一把抓住黑衣人的亮银棍,同时,腰腹一用力,将黑衣人的棍拉出一定空隙,同时一跃而起,带着这条棍从黑衣人头顶划了过去。黑衣人不敢撒手,只能顺着女人的轨迹将亮银棍上举,但是双肩毕竟有转动极限,女人能够整个身体划过他的头顶,但他的肩膀却不能在身侧完成一个完整的圆圈,只听“咔,咔!”两声,在惯性和女人力量的作用之下,他的两个肩膀全部脱臼,手也维持不住握棍子的力气,棍子脱手。女人拿着棍子,落在他的身后,顺势向后一蹬,正中他的后心。
黑衣人双臂绵软,受到重创,从口中喷出鲜血,颓然倒地,就在此时,二十步外,忽生异变,孩子周围的雪地忽然爆开,数名持剑之人均仗剑飞扑向孩子所在的位置,剑光四溢,挂着点点寒芒攻向孩子身上要害。女人在异变初现之时就已察觉,落地之后未做停留,又在屈膝起势,向着孩子的方向疾射而来,但是由于之前的暗伤,在一个起落之间内息忽然一窒,这就慢了半拍,在越过黑衣人身体时,又生变故,“嘭!”黑衣人的身体忽然爆裂开来,内脏鲜血溅了一地,这爆裂带来的冲击直接正面集中女人,让她直直的飞了起来,小腹处更是一片血肉模糊,挂在树上,她看着十几步外对孩子出手的持剑之人,眼中满是绝望。
“哒哒哒,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本来地面积雪,马匹难以行进,但不知为何,这疾行而来的马似乎有着某种不同寻常的魔力,马蹄所过之处冰融雪消,那马蹄能够直接踩在实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由于这神奇之处,马速竟快过了剑速,在剑刺到孩子之前,已经先一步到达孩子身边。马上之人,猿臂一展,将孩子揽到马上,同时另一手拔出腰间长剑,剑似流云,“叮叮叮叮”已将攻向孩子的四把长剑尽数荡开。四名剑手一击不成整理身形刚要再上,却感觉自己的剑异常的沉重,竟然举不起来,低头一看,不禁大惊,原来每柄剑上都黏着一块很大的石头,这石头似乎原来黏在那骑手剑上,相击之时附着在他们的剑上,被某种奇怪的内息紧贴在剑上不能甩脱,使得他们的剑身变得异常沉重,不能举起。“万引劲!!!”剑士瞳孔缩紧,身形巨颤。
来人正是小方,后七侠,剑侠小方。小方催马折返到达女人所在的树边,一踩马鞍纵身而起,将树上的女人也接到了马上。“感觉怎么样?!”他很焦急,因为他认出了女人,五年前那个喂他地瓜粥的少女,那个叫做可乐的少女。本来他向皇上请假到这苦寒北地,小城墙城就是为了来报答五年前那少女赐饭之恩,但是眼看这个当时的少女现在腹部被开了一个洞,面色苍白没有任何血色,生命正从她的体内急速消散。心中不禁焦虑万分,这恩,这辈子就这么欠下了吗?
“应该是,死定了~”可乐努力的让自己的声调上扬以表现出自己明显的精气神,但是任谁都能听出,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过以后的日子,今天就是她离开这个人间的日子。
剑士们实在没有力量将被万引劲栓了石头的剑再举起来,干脆扔掉长剑抽出腰间的短刃,化为光芒向着小方的方向扑来。四道光芒,两道向着小方,两道向着马鞍上架着的孩子和小方臂弯里的可乐。
小方一拧身,将可乐放在马屁股上,反手将双云弹出,拧出一个绚烂的剑花,挡住了向他攻来的两道光芒,同时旋身而起,两腿分别踢向攻击可乐和孩子的剑士,剑花和踢击都能让人感觉到特别的内息劲力,四位剑士不敢硬接,纷纷后退,这给了小方插招的空隙,剑花转完,剑尖一挑在其中一名剑士的头顶爆出一片粉红色的花蕾,那剑士的脑壳就这样被掀开了,还未反应已经仰面倒地。接着转过剑刃已经划过了另一名剑士的脖子,双云暗含万引劲之力,撕裂伤口的同时,将脆弱的气管儿吸出了脖子,中剑剑士瞬间卸力,瘫软在地。
转瞬之间,四名剑士,两人败亡,稍远端两名剑士心知自己再没有可能完成刺杀的任务,脑内迅速做出决断,一人迅速侧移,向着黑衣人那匹瘦马跃去,另一人,逆刃向前,猛地向小方冲了过来。小方知道他们想一人拖住他,另一人要逃亡报信,将劲力注入双云剑,猛的一甩,将双云剑掷出,双云剑旋转抹过前一人的脖子,又诡异的直直插向逃跑之人的后脑,那剑士只感觉自己身后劲风疾至,当下不及细想,将断刃背到自己后脑想要挡住,可惜,他低估的小方的力道。双云剑一插而入,竟将短刃的刃面击穿,直插入逃跑剑士的后脑,那剑士缓缓倒下,在地上不停抽搐。
“没留活口~?”可乐的气息进一步微弱,已经不能保证自己的声调上扬了。
“需要吗?”小方知道,可乐已经活不成,只希望她快点交代些事情,好让他能报那一粥一饭之恩,他余光扫过伏在马鞍上的孩子,他知道,可乐一定有事情需要他帮忙。
“也……用不着~把……那个孩子帮我送到西陵王那里去吧……”不但声调不能保障上扬,连语气的连贯也不能够保障了。
“活的死的都可以吗?”小方觉得需要问的清楚些,毕竟护卫活人和护卫物品难度是不一样的。
“让……他活着,他是我弟弟……”可乐喘了口气,“他叫可颂……”接着便没有了声息。
小方将可乐的眼睛抚上,轻轻的放到地上,到逃跑剑士身上抽出双云剑,走到可乐身边,开始用双云剑挖土。
西陵王,四大藩王之首,四个外放藩王中唯一的皇族,是当今皇上的十三弟,太子的十三叔。被世人尊称为大贤,在江湖中有着富贵闲王的称号,虽为藩王,却不掌兵权,将藩属护卫尽数交还中境,仅以规矩义理治理西境一地,不以军事法度管控人民。西境治下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人人尊老爱幼,父慈子孝,忠君爱国,是为奇观。江湖传闻,西境能够达到如此有治,除了西陵王的强大手腕与对于中境的绝对忠诚外,还因为,西陵王本身就是一位绝顶高手,其技击之术传闻已然登峰造极,其夜间可以化为侠客单一狙杀在西境境内作奸犯科的狂徒。
可乐被好好地埋葬之后,小方转头看了看马上的可颂,他已经从刚才的惊吓中醒转了过来。虽然面色苍白,但是表情却相当地平静。“醒了?”小方问道。
“嗯。”
“可颂?”
孩子略微怔了一下,小方敏锐的捕捉到他的犹豫,不过假装没有注意,“是。”
“你姐姐让我送你去西陵王那里。”
“好。”
“没什么想问的?”
“姐姐死了吗?”
“死了。”
“我想给她磕几个头。”
孩子对着可乐安葬的地方磕了几个头,接着走向瘦马。
“你要骑那个吗?”
“我会骑马。”孩子淡淡的说道。
“行。”小方没有别的表示,两匹马缓缓远行,向着西境的方向。
一个时辰之后,花衣人拖这大剑出现在刚刚的战场,并没有停留很久,向着可乐埋葬的地方行了个礼,顺着远去的马蹄印,缓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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