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无穷无尽的风雪,在夕阳西下的傍晚,终于停息了。大路上的积雪被踩实,路边的农伯将烧完的煤渣炉灰倒在路上,使得路更加好走。小路上只有几行脚印,人们踩着前面人的脚印艰难的前行。墙城之外七百里,往小郡安间的小路上,几个穿着蓑衣的人正缓缓前行。
他们和之前的白衣剑士与黑衣人一样,是追杀可颂的一路人马,他们需要在傍晚前赶到小郡安间,提前在安间唯一的客栈嘉友驿馆提前埋伏好,与其他路的人马相互配合,狙杀可颂。他们已经接到消息,后七侠中的剑之绝顶,剑侠小方已经接下了护送可颂的任务。不知道他是否与可颂背后那人有所联系,也不知道,小方作为天下名侠,一脚踏入这摊浑水是为了什么。但是他们知道,即便是小方,也无法改变事情的结果,可颂没有理由不死,按世间大义,可颂也必须死。
眼看就到了安间郡,已经能够看到黄昏中安间那点点的灯火。几个蓑衣客却被一个人拦了下来,这是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的老人。老人比常人都要高上半个头,须发皆白,但是面色却如同重枣,可以看出其精神矍铄,身着深灰色长袍,上面有着点点血迹,周围倒着二十几个穿着蓑衣的人,各种兵器散落一地。一把长柄的薙刀立在老人的身后,显然,有其他路的人马在前往安间的路上被这个老人解决掉了。
新来的蓑衣客似乎对于老人的出现也有所预料,五人在距离老人二十步的地方停住,将手伸入腰间,将随身携带的兵器掏出。两人拿着制式的朴刀,两人拿着和白衣剑士一样的短刃,还有一人拿着两端刺球的链子锤。五人虽然兵器不同,但是动作却相当整齐,显然平时练习的也是互补进击之术。
老人手臂一较劲将身后的长柄薙刀提起,在头上画了一个完整的圈,绕到胸前,向着五个蓑衣人冲了过去。这是第五波被他阻拦的杀手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阻拦几波,他也不知道对手一共派出了多少人前往安间,这个墙城往北境边口余夫里的第一站小城。他隐退在北境已经呆了十年,前几天刚刚接到那个朋友的请求以及事情的详情。那个朋友知道他在北境,告诉他自己来不及将力量派入北境墙城了,还好北境有一个很强的可以护卫可颂的叫做可乐的武士,她应该能够护送可颂一路前行。对手的第一个重点击杀地一定在墙城出来第一站——小郡安间,自己只需要在墙城和安间之间截杀赶往埋伏的北地当地杀手就可以,至于从余夫里进入北境的对方杀手,那个朋友会想办法处理。
薙刀又被支在地上,五名蓑衣客都倒在地上,老人感觉自己的肩和肘都有一些酸痛。果然,人老了,就是老了,已经不适合这样沉重的兵器了。不管那位叫可乐的小姑娘到底实力如何,老夫已经做了自己能够做到的一切,只希望你能够减轻压力,带着可颂前行,将那孩子完好的送到贤王那里。此时,小路上又出现了两个身影。老人转了转自己的肩膀,让酸痛感减轻了一些,这次只有两个人吗?看来是最后的一组人了,老人这样想着。
来的是一男一女,没有穿蓑衣。男人穿着一件墨蓝色的长袍,身后背着青色布包裹的长条包袱,女人穿一身月白短衣,踩着黑色的布鞋,看上去异常精干。老人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不同于之前蓑衣人的气息,更加强烈的深厚的气息。而他们,看着满地蓑衣人的死尸,沾血的薙刀,猩红沾染的灰色袍子和胡子,也意识到面前老人的危险。两人因为忌惮,停下脚步,男人拱拱手,“前辈,请问向前就是安间吗?”
老人捋了下胡子,“你们,要去嘉友驿馆?”
“到了安间没有别的地方住,自然住在嘉友驿馆。”
“嘉友驿馆今天被老夫的朋友包场了。”
“哦?不知前辈的朋友……”
“你不需要知道,回去墙城住吧。”
“墙城太远了,现在前往,我和拙荆可能要子时才会到达。”
“啪!”老人扔下一块散银,“十里外有个马站,你们可以租两头骡子回去。”
“前辈,拙荆犯了痔疮,乘不得骡子。”蓝衣人拜了拜,捡起了银子,还是不愿意回头。
“啪!”老人又扔下一锭更大的银子,“租辆牛车!”
蓝衣人忙不迭地弯腰向银子,就在他弯腰的一瞬间,后面的女人已然出手,一道精芒从她手中射出,直向老人面门飞去,变故来得太快,老人来不及拿起身后支着的薙刀,而且女人选取的角度十分的刁钻,老人若弯腰躲闪就会被击中下巴,若想跳起就会被击中脖子,实在是避无可避。无奈老人只能将左臂抬起试图以一臂的代价挡住女人这次攻击。“噗!”金铁刺入血肉的声音。
攻击倒是被挡住了,但是结果着实惨烈,一块椭圆形的银色石头正镶入了老人的手臂,老人的手臂一片血肉模糊,从石头的缝隙中能够看到被劲力击碎的森森骨碴儿。
女人一击得手并未多做停歇,电光火石间以欺身到老人近前,双手化掌向着老人举起的手臂上的创口拍去。已被人近身,老人显然没有办法再用身后的薙刀,而自己举起的左臂已经不能再承受住对方的打击,无奈,老人只能将右臂举起运起内息打算硬扛对方一掌。
“啪!”掌臂相击,老人的手臂上再次爆出灿烂的血花,他没有注意到,女人打过来的双掌掌心夹着两柄短短的倒刺,双掌运上的力道只是幌子,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作用,真正的杀伤是藏在手心的倒刺,倒刺刺入老人手臂,女人猛的向后一拉,两块血肉从老人的手臂上被分离了下来,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这种手法,这种身手,老人猛然醒悟,“阴侠未眠?!”
阴侠未眠,后七侠中唯一的女性,擅长斗欧阴战之法。她的手段在江湖中有一个统一的称呼——“下三滥”,本是不入流的街头斗殴之法,但把“下三滥”练到名侠的水平,可见未眠的实力非同一般。
看到老人双臂被废,蓝衣男人向前走了一步,拱了拱手,和气的说道,“老前辈,能够看出,你也是江湖中成名的人物,我等后辈不想和您正面冲突,今日既已如此,您也了解我们的意图,不如就此退走,让我们过去,也不至于误了卿卿性命。”
“哈哈哈!和阴侠未眠在一起的,应该是智侠神喜吧!”智侠神喜,后七侠中公认武功最低之人,但是其智近于妖,其工胜于天,使得他在后七侠占据了一席之地,他和阴侠未眠有婚约在身,虽是父母之言,但是两人似乎也互相欣赏,在江湖中一般共同行动,被传为佳话。未眠能战,神喜善算,两人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正是小子,不知前辈是……”对方很老,但能说出他们的来历,显然现在还对江湖中事有所认知,但是,自己并不记着当今江湖有如此老人,那么他是谁呢?神喜的心中不免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哈哈哈!”老人豪迈一笑,“老夫已然隐退多时,隐退前,他们都叫我没侠!”
“未眠快退!!!”神喜身体猛颤,大声向前面几步的未婚妻猛喊,同时双脚猛往后一蹬,身体迅速后撤。没侠关自在!前七侠之一,擅长爆破,十年前隐退,没想到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他武艺一般,家传的薙刀刀法也并不算擅出众,但却非常擅长火药爆破之法,现在被未眠制住,还这么不慌不忙,看来是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没侠的玉石俱焚,定然是大范围的火药爆炸,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躲开,自己和未婚妻的命弄不好就要搭在这儿了!
“哈哈哈!”老人仰天大笑,接着,便是“轰隆!”一声,老人四分五裂,在死亡之前,老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伯仁啊,老朽此生未负所托!气浪将神喜冲的很远,他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眼睛被飞溅的石子打中,肿了起来,短暂不能视物,但是隐隐约约看到未眠被炸的只剩下半身。
“啊~!!!”一声凄厉的吼叫从神喜口中发出,两行血泪从他双眼流出。这件事,他们进行的这件事,是保天下苍生安稳的大事,大兴之世需要稳定,他们追求的就是稳定,但是对方的实力之强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居然能够请到前七侠中的人物出山,自己和未眠这么多年,也要最后修成正果了,如今,自己受伤,未眠直接身死,这天下安稳的代价真的好大。跌跌撞撞,神喜后退数步,一头栽倒,昏了过去。
小方从大路前往安间,并没有看到小路上的惨烈战斗。也不知道一位老侠为了可颂的安全已经和对手同归于尽。他只是担心可颂座下那匹马,黑衣人那匹马也算是个中极品,是怎么挑的呢,身无四两肉,跑的超级慢,动一步喘三下,随时奔着死去。这样的马,过了安间就得死,看来需要在安间为他换一匹马。
前面是安间的点点灯火,小方翻身下马,可颂也翻身下马,一大一小分别牵着马,向着墙城出来的第一座郡城,小郡安间走去,安间这座小城,嘉友驿馆,小城中唯一的客栈,将迎来新一轮的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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