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玄武现

现在，轮到王凯感觉很绝望了，不但绝望，还很尴尬，苦主儿要了五两银，把对面的雷大侠都给整愣了。王凯看到他的手有些颤抖，慢慢深入怀中，心说再不做点儿什么可白瞎皇甫家这美颜的娘子大半夜的被这雷大侠一顿摸了。“那个，皇甫霜，你确定，需要雷大侠因为这事赔给你五两银子？！”一边说，一边凶狠的向着皇甫霜挤挤眼睛，意思很明显，不要开玩笑，最次是老婆被别人摸了，多了可能都有更深一步的举动了人家，要五两不是闹着玩儿呢吗？

邋遢男人皇甫霜看见王凯对着他挤眼睛，当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好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大叫一声，“光赔五两不行，你不能在我家住了，要住到丁保家里头去！”

王凯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这傻玩意儿以为自己是要把这两个过路的客人收到自己家再继续勒索？！什么脑子，不但是个没胆的废物，脑子还不好使，可怜了这俏娘子柳红是什么机缘巧合嫁给这么个货，几年前，他们到本村安家时看着这皇甫霜高大俊朗，柳红美艳无双，还以为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带着新婚妻子到这北境来寻猎消遣呢，谁知两人就这么住下了，生活的豪奢也让村民们侧目，所有人都知道，皇甫小院儿里的男女俩，讲究。

但是时间长了，慢慢他们才发现，皇甫家的银子都是只出不进，两人似乎没有什么傍身的能耐，而且皇甫家娘子柳红也并不会持家，两人日子是眼瞅着越过越穷，转眼一年，已经揭不开锅了。没办法，皇甫霜开始跟着村里的铁匠和窑工们混日子，但是慢慢人们发下这位大爷真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所有体力活儿都弄不好。没办法，窑工铁匠不用他，他就跟着厨娘混日子，都说君子远庖厨，那是君子不够饿。佛祖和尚念慈悲，因为有地又有房。道士天道日飞升，不食五谷哪有闲？

好在厨娘发现了皇甫霜的优点，这公子哥儿一样的人物，却是一把好刀口儿，只要拿起菜刀，与其说是手法不如说是术法，什么文思豆腐，蓑衣黄瓜，白扇子面儿的鱼，这村里村夫村夫见都没见过的切法都从他的手与案板中流出。凭着这一手儿也算是出了小名儿，寒东城冰玉楼的掌柜都来见识过，并且愿意给他一个后厨二伙的职位，但是却被他拒绝了。皇甫霜太恋家，他一天都离不开他家柳红，他家柳红虽说不言不语，越是没钱却看得他愈发的紧，终于还是使了机会，只能在村里头帮厨。

帮厨，帮厨，帮着帮着就出了问题，让这位大哥做席面，好看好吃倒是没错，但是实在太废料了。都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要真是偷了，各个要席面的本家也是能接受的，关键这位皇甫爷，还真就不偷，单纯的就是废。好好的鲤子一刀卸了后脊，其他部分顺手一扔就进了垃圾堆了，问他还振振有词，“啊，就这一条儿不土腥，也好吃，其他地儿废多些料出了也不合人口儿！”本家儿往往心疼不以，由于是办了席面儿有不好意思跌份儿说太多，久而久之，就没人请皇甫霜为席面儿帮厨了，刚好些的日子也就这么下来了。终于，变得游手好闲了。没办法，皇甫家的娘子柳红，不声不响的开始卖自己，为了吃食，又为了不干活儿，柳红这腿也就开了，皇甫霜刚开始还怒一怒，后来实在是需要媳妇儿做这种工供着他吃，也就低头背上了那绿绿的壳儿。

壳儿背上了，身子也就矮下去了，尤其隔壁王凯，更是仗着自己是个丁保，隔三差五调笑皇甫霜和柳红。没辙啊，肚子比人强，柳红成了村里出了名的床客，这样漂亮高贵的女人，被自家男人玩弄，出奇的，村里的其他村妇反而感觉有种病态的隐隐自豪。这就是人奇怪的地方，只要封闭，只要出现了丑陋，只要接受了丑陋，那么下一步就会紧紧拥抱丑陋，甚至膜拜丑陋。

“呃……雷大侠啊……那啥……”王凯语塞了，这接下来怎么办，他心里也没数儿了，价钱，苦主儿开了，人家也乐意给，别的事儿人家也说了，自己犯贱伸了这个头，如今也只好安安生生的将这位过路的旅人让到自己家，唉，事到如今，只能自认倒霉，让这位被“跳”了的仙人安安生生的睡上半宿第二天让他走路了，自己出这回头看来是什么好处都得不着了，想到这里，王凯咬咬牙，这亏不白吃，会从皇甫霜的媳妇儿那儿回报回来的！

“来人！”村口传来一个声音，中气十足，传到众人耳朵力也非常的清晰，小方眉头一紧，明显对方是会两手的人，这样的人出现在这个地方，很大可能性是追击上来的侠客或者杀手，看来今晚这觉是睡不上了，这北境的追杀还真是让人头大，之前觉着没到大城市遇不到对方的布置，现在看来野外乡村也没有那么安全了，要是干掉神喜，会不会压力轻一些？小方现在已经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了。

“剑侠小方可在此处？！剑侠小方可在此处？！剑侠小方可在此处？！”对方连问三声，全村终于都被唤醒了，起床生，叫骂声，不绝于耳，小柴扉后的三家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

还是王凯最先反应过来，“雷大侠是找你的吗？”对方可能用的假名，这也在王凯的预料之中，不过，眼前这位爷如果是名震江湖的剑道之巅剑侠小方，今儿这事儿可能就不太好了了。开什么玩笑，自己，一个乡野的丁保，联合着村里的破落户一起勒索一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客，后七侠中的小方？而且小方还差点掏了钱，这时候，王凯甚至有一点点庆幸了，多亏了这皇甫霜是个废物，五两银，这位剑侠不会出手灭口吧。虽然江湖上，市井间口耳相传的各位侠客如何如何厉害，怎么行侠，怎么仗义，但是作为活了很长时间的丁保王凯来说，他明白，他明白的狠，再怎么厉害行侠，再怎么出名，人也要吃，人也要活，吃得一口里子，活得一张面子，其他种种传说，都是以吃上，活着为前提的。所以，再成名的侠客也难保不为了一口里子进行抢夺，也难保不为一张面子杀戮，都是人，哪有与生俱来的圣贤。

“他不是叫的小方嘛~！”估计是瞒不住的，但是小方还打算挣扎一下。

“可是，现在就您这一个剑侠啊……”

“啧，丁保您糊涂啊，拿剑的就是小方？用枪的就是龙平？！后七侠用的，我等就用不得了？”

“倒了不是，那，您随我一起出去看看？”王凯撇了一眼小方手里的双云。

“起来了，出来跟着我。”小方到可颂耳边轻声说了句。

可颂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哦~你们都醒啦，怎么房里这么多人？”

小方心中暗道，别的不说这孩子可是真能装啊。

王凯和小方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可颂，皇甫霜也扶着自己媳妇儿柳红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眼睛打着转儿，似乎在急速思考着什么。

村口站着的是五个绿衣人，墨绿色的衣服上绣着金丝转儿的大钱儿，在月光与雪地的映照下显得非常诡异，五个人慢慢的向前走，并不理会周围房子中出来的愤怒的村民。看到小方他们出来，为首的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说道，“之前的村子转了几圈都没有，果然在这里。”

王凯又回头看了小方一眼，意思是，您看怎么着，剑侠大人，还是陋了吧，心中又庆幸一番，亏得皇甫霜这废物就要五两银，五两银，名动江湖的小方，定然不会生气。

“几位是？”组团来的，看来应该是成名的杀手团，看他们衣着打扮，小方已经猜出个大概，但还是问了一句，有这一句话的缓冲，小方就能更好的调整自己，今儿晚动手是肯定的，全身而退应该也不难，难就难在要尽量保证这些村民不要在他和人动手时受到误伤。尤其对面是杀手，不是侠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用村民当人质都有可能，更不要说误伤不误伤的了，所以要尽快调整自己的状态，用万引劲尝试一击见效吧。

面白无须男子拱拱手，后面的四个绿衣人也拱拱手，“智侠直属玄武刺杀团，参见剑侠大人！”

玄武团，成团七载，接手七十七单，得手七十六单。除了几年前隐刀少主的单子没接住，连人都没找着之外，目前还没有失手过。而隐刀门的单子也不是因为不能完成，只是下单子的是老门主，一时气不过而已，转念之间就想清楚给自己独子下了单子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于是赶紧找到玄武团出了三倍价钱取消了单子。

团中五人，两人擅单刀突袭，两人擅刀盾守御，一人擅机关之术，五人合击，少有人能躲过。他们的作战方式其实更接近于侠客，就是正面合击对抗，并没有下毒，火药同归一类的案例，所以被称为正道杀手团，真正硬的单子也并不找他们。

即便如此，正面对抗厉害就是厉害，他们依然排在杀手团前十的榜单上，并且是神兽四团当中唯一一个侠客们也愿意给单子的杀手团。现在看来应该是被安排在北境追杀可颂，听从神喜的调遣。

“果然，你们在北境全是听神喜的调度啊？”小方心中有了点儿计较，过了今晚这一关，大概率神喜会领人在寒东布置吧，干掉了神喜，那么北境就应该是一马平川了，虽然和神喜无冤无仇，而且同为成名的后七侠成员，但是带着一堆人追杀八岁小孩，总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吧，当面问问神喜，问的清楚就让他抬一手，问不清，索性杀了神喜，尽快把可颂带到余夫里！

“智侠带着众人在寒东等着剑侠的大驾呢，不过我等也真是运气，在这里追上了剑侠，只望剑侠回头是岸，为天下将您身后的孩子交给我们处理。”

“天下？天下落在一个八岁孩子身上？那天下就不算什么天下。”小方傲岸道，同时将双云擎在胸前准备出手。

“既然说不通，那么我等也只好试试攀登一下您这座剑道之巅了！另外，后面的少主也不要走，我们收了老门主三倍的费用，今朝要是能把您带回去，也算是对老门主有个交代。”说着向小方身后指了指。

小方一惊，王凯一惊，身后邋遢的皇甫霜直接抖了一下，众人一看，那玄武团绿衣人手指的正是皇甫霜，皇甫霜佝偻的身子稍微挺了挺，挠了挠黏在一起的头发，挂上一个尴尬的笑，“这些年了，我变得不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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