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门外不敢进。
庄璞已转身进卧内。
卧内。关先生从床上滚落在地,阿玉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头,哭得凄厉凄惨。庄璞立在门口发怔。
然间,庄玳拨开众人阻拦,也进来了。
庄玳“啊”的惊叹,推开庄璞,蹲跪过去,在阿玉跟旁,先伸手探关先生的鼻息,觉着还有气儿,欢喜冲庄璞道:“哥哥,愣着做什么,先生还有气儿呢!赶紧扶上去。”
庄璞惊醒,夺步上前,与庄玳合手抬关先生上床。阿玉跪在原地,目无神色,光是流泪。
庄玳急道:“姐姐别哭了,这会子赶紧想法子救先生吧!”
阿玉摇头:“缓得气儿缓不得命。不中用啊!”
这话有出处,关先生见外头闹,知道出事故了,想呼叫阿玉来,可阿玉听不见,自己挣扎好一会子,终于挣扎滚下床,这才引来阿玉。
阿玉进来抱住他,他拼足一口气憋出一段话:“将人放了吧!命里有你的就有你的,命里不该咱们有的,一颗心、一颗眼睛、一根头发、一口气,我们都不能要。算我至终最后求你了。”
关先生说完,晕过去了。
阿玉现今跟庄玳说那样的话,可见她的心已凉尽了。
兄弟俩人放好关先生,给他盖好被子。
庄璞稍退两步,对阿玉道:“姑娘动不来手,我去!”言语间,在屋里翻找东西,在柜子盒子里寻到一把剪刀,欲冲出去。
阿玉紧急起身,道:“二爷 !”
庄璞立住。
阿玉道:“先生说放了。先生说不救了!”
庄璞手脚忽然如被冰镇,僵硬地抖动起来,喃喃道:“那我们这是为何呀?那么辛苦折腾为的什么?怎么说不救就不救了呢?”
与此同时。外头。
曹氏招呼人协助马婆子,快手快脚搬运炕上那两人离开,又让肥九先不去知会老太太她们了,直去寻马车来接应。
庄璞不甘心,持着剪刀出来,见众人抬刘氏两人。因见庄璞手里有剪刀,仆子们怕了,赶紧撒手躲在一边。
曹氏也吓唬坏了,瞪圆了眼睛怒指庄璞。庄瑚有武艺,略比众人胆大,快步上前按住庄璞的手,欲夺下剪刀。可庄璞怒火中烧,手脚没轻重,横手划向庄瑚。
庄瑚眼疾手快,向后仰躲过了,又扭转回身子,拌住他的手臂,强行夺下剪刀。
庄瑚的心怦怦直跳,快语道:“越发过界了,眼里越发没人了。”对外头的人呼道:“都愣着做什么,赶紧拿绳子来绑了!快点。”
庄璞并不挣扎,也挣扎不动。如此,静静由庄瑚与下人们绑起来。
庄玳瑟缩扶门看,已然呆如木鸡。
曹氏见情势稳定,急呼仆子们再将人抬起来。于是,一会子功夫,刘氏两人被搬走了。
曹氏指着人道:“把二爷带回去!死死的关好。湘莲,你胆敢放了他,我与你太太老爷饶不得你。”
湘莲嘤嘤哭泣,点头不止。
仆子们扶起庄璞,推推拉拉往门外去,庄璞一路出门,一路回头对屋里道:“玉姑娘,并非我不救先生。你好歹跟先生说清楚!我庄老二岂是无情无义之人!”
庄璞被拉走了,湘莲混混惑惑跟在后头。一会儿,消失于雅阁。
庄瑚看到庄玳吓得面色皆无,扶门而立,身子摇摇晃晃。她轻步过去扶庄玳。
曹氏见地上那狗满身是血,扎心扎眼,急呼人来收拾。
余下。
查士德及近仆护送马婆子母女并押着刘姓者二人从西府后门出去,上了马车,送走,还未回来。屋里现有曹氏、庄瑚、庄玳、肥九,里头是阿玉跟关先生。
肥九主觉,搬来一张凳子,擦抹干净请曹氏坐,曹氏颇为嫌弃,不坐。
庄玳缓过神色了,不等她们言语,先跪下。
庄玳哀求道:“太太,姐姐,求你们别告诉我们太太老爷,也别告诉老太太。求你们别让玉姐姐和先生走。”
曹氏哼一声。
庄瑚完全是看曹氏的脸面行事,曹氏不言语,自己便不开口。
庄玳又求:“哥哥跟我这样,是想救先生啊!先生不愿意的,是我跟哥哥非要这样做。后来,先生说要救人那先救那两个人。没眼睛了的若能换,就帮给人家换了。先生自己都不顾自己呢!”
曹氏忍不住了:“还说!”
庄玳跪过去,拉曹氏的裙角:“太太!要打要罚,全听太太的。求太太别张扬出去。好歹我们也没要别人的命,玉姐姐还施手救了那双眼睛呢!”
曹氏冷笑道:“糊涂呀糊涂!恐怕我们来晚了,这屋里就得死几个人了。你们年纪小小的,胆子怎就那样肥大呀?谁告诉你挖心换心能活命的?谁告诉你人眼能换狗眼的?我长到这岁数,真是头一遭听见。说出去不吓死人,也得笑死人呀!儿啊,你别求我,这事儿我替你们遮不住。你想后头真出人命,官府的人必定寻来。听太太的话,玉姑娘和关先生留不得,赶紧的请出去吧!要多少银子,我们都给得,随便玉姑娘和先生开口。你也不必求了,太太我打心里为你和你哥哥好。”
庄玳乞求无望,转向庄瑚:“姐姐!”
庄瑚叹道:“太太说的有理。我们府上也不是不讲情义的。玉姑娘头先帮过我们府上的人,这些个恩情我们记着。我跟太太一个意思,为你们各自安全,索性让出去吧!”
庄玳哀求无望,二太太跟他大姐姐铁定要让阿玉离开。
庄瑚扶庄玳起身。庄玳悲戚转身到里面瞧阿玉。阿玉守在床边,肝肠寸断,先生闭眼静躺,俱是无话。稍瞧一会子,庄玳走出来。
庄玳对余下几人道:“太太,姐姐,你们回去吧!我留下陪玉姐姐和先生。过会子我再过去。既然太太要让玉姐姐走,我也没得话言语,我留下来看看他们有什么可帮助的。”
曹氏道:“玳儿,你跟我们回去。这里不用你操心了,我会让贵圆玉圆来打理,大姑娘那儿的剑秋刀凤也一块来。趁你太太老爷还没知情,赶紧处理干净。不是我成心这样做,那外头的人出去了,前后脚的事儿,保不准还有坏的来。听太太的,乖乖的。”
庄玳幽怨眼神望着曹氏,竟无话可对。
至始至终,阿玉没再出来,没吭一句话。
末尾,庄玳随曹氏和庄瑚出雅阁。路上,曹氏忿忿道:“才刚怎没见到旺五和财童那两个混帐?”
庄瑚笑道:“太太还留心他们呢?知道他们二爷出事准早遁形了。等今日过了,我给三太太说一声半声,这两个奴才不治不行了。”
曹氏“嗯”,不言语了。
庄玳目无表情,跟在后头。
到西府大门下,曹氏再三犹豫,终究决定道:“这算个什么事儿!待会儿老太太问,怎么说的?大爷这会子好些了,二爷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要问起,怎么说?”
庄瑚咬唇听。
庄玳于心不忍,叹息道:“让太太和姐姐难为了。我待会儿老实给老太太讲,老太太和太太老爷要打要罚,尊便了。迟早晚的事,想必也包不住。到头还不是要问我,若不问我还不是要指着叫湘莲过去问。”
庄瑚挽住庄玳的手臂,对曹氏道:“太太,若不然把二弟弟放了吧!让一块儿过去。横竖我们盯仔细点儿。”
曹氏摇头:“自作孽不可活呀!老早前我说什么来着,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偏偏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
曹氏准了。放了庄璞。
那会儿,查士德已送走马婆子几人。查士德回来说,没让府里的马车送,在外头叫了行车子,遮裹严实了,马婆子欢天喜地在边上守着。
曹氏担忧道:“到了家怎么搬下来?谁跟去?”
查士德谨慎,说没派府里的人跟,只说:“横竖她们自个儿兜的人自个儿想法子。出了府里跟咱们没关系了。”
曹氏啐道:“这可糊涂了。那车马车夫可不是熟人吶,他知晓从哪里接的人。一个牙窟窿没填完,终究坏一槽牙。大姑爷你赶紧差人去帮着点儿,再给那车夫多些银子,莫让走漏风声。一旦有个什么,让车夫咬死了就是马婆子那头干的,与我们无干!”因想着找谁都不放心,便道:“这事儿找旺五和财童那两个死小子!都经他们的手,也是心里清楚的。找别人还怕不够牢靠。”
查士德应了,赶紧按曹氏的意思去办。即先去找旺五和财童两人。
后头,曹氏跟庄瑚领着庄玳、庄璞兄弟俩去东府,一路行去,曹氏千叮万嘱兄弟两人注重。庄璞几欲要逃离,曹氏撂下狠话,假若庄璞迷途不返,她便和大姑娘告出去,若安安定定去参加宴席,后头让庄璞再跟关先生和阿玉见上一面。
庄玳心里琢磨,先稳住局势,争取时间,后头找什么人来助阿玉和关先生。兄弟两人心里同是想,事本没多大,经这么渲染闹开真是大事儿了,眼下曹氏和大姑娘都为府里着想,必定容不下雅阁的人,即便打发出去,也是随便撂个地方作数。如此一来,关先生能不能挨出庄府外门大街还是未知数。
于是,庄玳拉住庄璞,假意道:“哥哥还不嫌麻烦的,我真后悔帮你。如今听太太和姐姐的吧!好歹过完宴,你再回去瞧一眼道个别,也是妥当的。”
言语间,庄玳用手拉住庄璞,私下捏他,暗示的意思。
庄璞会意,遵从了,又请求曹氏托人给阿玉送吃,添暖的此类。曹氏见兄弟两人回心转意,便一一答应。到底,曹氏害怕祸害张扬,连累自己连累庄琻和庄瑛。
众人如此再回到东府。岂料,庄瑚的丈夫查士德随后不久回来,给庄瑚说了一件血淋淋的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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