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要庒琂抽身事外,已是晚矣。
对于昨日寿中居发生了什么,大奶奶告知,老太太要秦氏、曹氏与她过去,责问为何无人管理小姨娘和孩子。秦氏作为正室嫡母,为何冷眼旁观,不多安排人手伺候?曹氏作为统府管理人,为何也如此粗心大意不闻不问?
老太太责怪大奶奶作为长房孙媳妇儿为何没帮衬一些?
问责几人不止这些问题,还追问是谁唆使小姨娘来求仙姑?
小姨娘见老太太这般维护自己,原本要为太太们平反几句,最终,享受老太太的关心,居然没出口解释一二,只是站着,由老太太拷问她们。
秦氏委屈,对老太太说:“日后多加人手伺候便是,请老太太莫动气伤身。”
曹氏见小姨娘没言语,委屈不说,更是生气,说:“都知道老太太这儿有万能仙姑,怎是我们唆使的?我也听说,孩子日夜啼哭,不能安睡,不好吃食。若要大夫来瞧,也是有的,可我安排大夫来,也要见效才得呀!”
老太太严厉道:“这么说,人病着,医药无法治?得求神仙拿仙丹?我这里有仙丹,让你们立竿见影了?”
曹氏道:“人病是常情,该需药来治。大爷的病不也是要吃药么?三太太还舍了那么多年。如今东府这孩子尚小,不能总灌汤药吧?老太太,不是我要为自己说句开脱的话,遇到事儿,能想到的法子,有一个是一个。”
老太太被曹氏顶得半句都回不出了,闷住声息。过了一会儿,呼喝竹儿来,让竹儿去西府请三太太郡主。后来,郡主来了。
老太太对郡主说:“这些人都看着你,求你要仙丹治人呢。这些人我信不过了,你那里还有什么好药,有哪些名医先请来帮看看。如今,算你西府为我分忧了。”
郡主一脸懵,不知发生了何事。老太太出口要求这样,郡主只能点头答应。
随后,老太太又对小姨娘道:“今日,除开南府,我当那么多人的面给你平了一口气。你心中可服?还要来求仙姑不来?”
小姨娘跪下,说医药能治是万幸,可孩子生产不足年月,想再求神护佑,上双重保险。她心里明白,生重瞳双珠的人,怎是医药能治的?医药乃是凡人平常之物,要治得此怪,怕要神仙来度化了。此刻,小姨娘钻了牛角尖,她心里也认定孩儿是妖怪投生。
老太太听后,叱喝:“贪得无厌!求一要五,永不满足。不知谁挑唆你做这样的事!真是胡闹!”
说完,让竹儿来扶自己去佛院礼佛,说想清净清净,说这里的事儿由太太们管理,自己不管了。她才走,大老爷火气汹汹赶来,要进去请罪。此处,不知谁传话报告给大老爷,他才知东府众人来寿中居闹,遂而赶来。
大老爷进屋,曹氏和郡主自然不敢久留,自觉的退出去了。留下东府自家几人。
往后,大老爷除了责怪秦氏瞎掺合之外,还怪大奶奶不懂得拉扯,更是一味怪小姨娘胡搅蛮缠目不尊长无礼制,怪到最后,指责她生了个怪胎来,如今想吓唬老太太。留下的几位妇人哪敢回嘴顶撞?
大老爷在火气上,骂完话后便让小姨娘赶紧回东府。
小姨娘不肯,说既然老爷认为孩儿是怪胎妖孽,为何不请神仙来家做法驱赶?这话又将大老爷推向极怒境地,他当秦氏、大奶奶的面,掌了小姨娘一嘴巴子。之后,愤慨离屋。
小姨娘怕就此失宠,跪着抱住大老爷的腿求饶,求要神仙。大老爷一丝怜悯疼爱皆无,抬腿拖着小姨娘从屋里到院中。至后,便是庄瑜、庒琂等人看到的情景。
如今,大奶奶把头日在寿中居发生的经过告诉庒琂。
大奶奶让庒琂抽身事外,不无道理。一则,大老爷发怒了;二则,秦氏、曹氏受牵连;三则,西府太太也搭进来了;四则,小姨娘处境不好,孩子的处境更不好;五则,庒琂再在其中周旋,四姑娘必定责怪,日后跟姑娘们相处不好融入。
所以,大奶奶让庒琂想想自己,不要再管理其他人其他事便是这道理。
听大奶奶的劝言,庒琂的心里生出许多惧怕,还生出些许愧疚,愧疚对四姑娘,愧对新生的孩子。辞别滚园时,庒琂想转去庄瑜那边,找她说几句宽心的话,可又想,如今见她,反而让她心烦了。犹豫后,决意不去。
就在庒琂犹豫缓下脚步当间,被庄瑜见到了。
庄瑜要过来打招呼呢,庒琂已飘然往东府外头走。两人擦肩而过。
又过一日,庄瑜来镜花谢找庒琂,诉说这两日心烦的事,巧口提及头日恍惚眼看到一个人像她,问庒琂是否去东府了?
庒琂不好说去,也不好说不去,便说,兴许是庄瑜看错眼了。这为何?因庒琂去了东府,没去看庄瑜,怕她知道了,心里难过。当下撒谎,想圆过去就算了。
谁知,那日庄瑜切切实实看到庒琂了,眼下庒琂矢口否认,是什么意思?于是,庄瑜暗自悲叹:果然不是府里亲姐妹。她对庒琂生出一丝怨恨,倒觉得庄琻等人才是真姐妹,错付情感给庒琂这个外来人了。
这日之后,庄琻差人来传话,让各自继续到红楼折芳桂聚学。难得又聚在一起,庒琂头一个欣喜回应,说要去。到第二日晨早,庒琂赶早的去北府等待。
出门的时候,子素还怪道:“不是说那位二姑娘不待见篱竹园的人?怕篱竹园那位姑娘么?如今怎又合上了?难道,篱竹园的人不去了?难道篱竹园的人给庄府的人磕头喊祖宗了?”
庒琂笑道:“姐姐想知道,跟我一道过去吧!”
子素斩钉截铁地说不去。
等庒琂到了北府,看到庄琻、庄瑛姐妹,这才知道,原来篱竹园姨娘近期肚子犯疼,兴许要生产了,故不再来红楼。因此,庄琻才给众人传话,再聚红楼议学。
可惜,庄琻的心意好,有人刻意不来。
在北府门外大约等了好一阵子,比往日等待的时辰要长些,只见来几个人,一个是庄瑗,一个是庄玝。东府大奶奶和四姑娘没来,西府两位爷也没来,南府六姑娘庄玢没来。
庄琻生气了,对庄玝埋怨道:“你来时,怎不拉你哥哥,你哥哥不来,东府的也不来了。这学如何上?传到老太太那儿,又说我不会管理督促,黑锅尽是让我背得冤枉。”
庄玝道:“姐姐,腿脚在别人身上,你怨我做什么。我又不能把自己的腿脚安在别人身上。”说完,她自己先进门,往红楼去。
庄瑛怕庄玝生气,跟了去,挽住庄玝的手,低低细语,多是安慰话。
尔后,庄琻撂下一句话,说:“我们也别等了,先进去。到了红楼,将门关死,他们要是来了,得跪下求门才开。”
于是,剩余几人往红楼去。
到了哪里,见门还未开启,庄琻就责怪万金偷懒,怎没吩咐人来提早开了?又怪庄瑛和庄玝先来,也不叫人动一下。总之,皆是别人的过错。
日子久了,看惯这群姐妹们斗嘴,如今看来,也未必真生气,就是喜欢斗而已。斗来都去,又叫下人们去开门。不料,楼下的门是从里头删死了。
丫头来回话,说:“姑娘,门被里头关死了,不知谁在里头。”
庄琻一听,气炸了,叉腰跳脚,仰头对楼上叫喊:“不要脸的东西,赶紧给你姐姐开门。听到的赶紧!不然,姐姐我揭了你的皮,啃你的骨头,用你的血肉来熬汤!。”
庄琻心里想,能玩这些手段的人,不是庄璞就是庄玳,因那二人没来,兴许拐弯的来恶作剧逗人呢。
呼喝了一会儿,仍旧无人应答,门也没给开启。
庄琻招呼下人们道:“你们绕到后头,从窗户爬进去开。”
下人们听令,一窝蜂似的绕去后头,才去呢又回来了,道:“姑娘,窗户也关死了。”
此处,明显有人不愿意让她们进屋。
庄琻怒火急升,一时又没得法子,便来回在门口踱步。
庒琂见状,安慰道:“姐姐,兴许是玩闹的。你由着他玩便是,我们不搭理他。过一会子他觉得不好玩了,就开了呢!”
庄琻道:“妹妹太小瞧我们家人了,这一家子人,哪一个心软的?不把你斗个半死,休想他罢手。”因而,再招呼下人来指挥:“去!把门给我撞开。撞烂了我也要进去抓现形儿的。”
庒琂知庄琻有这样的气魄,雷厉风行,说如此办便要如此办。
下人们七嘴八舌,议论几句,怕撞坏了门要被太太、老爷们怪罪,遂而,怯怯弱弱地来劝一二句。庄琻不依,反嘴叱喝道:“没嘴脸的东西,坏了门自然有人赔的。你们怕什么!横竖不用你们赔银子!”
声音比平日说话骂人,要高出许多倍,想必这样说,是想让里头的人听到。
下人们听毕,犹犹豫豫,战战兢兢去推门,软绵绵的手掌在门板上,说是用力顶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集体揩灰尘呢。
庄琻看到这样情景,快步上前,两手拉扯开那些人,撩起裙子,要扬腿踹。幸好,庄瑛和庄玝来扶住拉扯。
庄玝道:“姐姐,门好好的,你这踢坏就算了,踢伤你自个儿,何苦呢!要我说,我们不进去了,去你那儿玩一会子吧,反正人少,没趣儿。”
庄琻道:“五丫头!敢情你知道里头的人是谁?维护人了?”
庄玝呸的一声,道:“人家好意心疼你的腿。真是好心被当驴肝肺,我自讨没趣。由着你!”
说毕,庄玝甩袖往一边站着,不爱搭理。
庄琻哼的一声,还要去踹。
庄瑛和庒琂劝道:“姐姐,五妹妹说的对。”
庄琻被拉住,很是无奈,叹息道:“没个舒心的日子!你们要回去,尽管回去吧!好歹这地方清净,我要呆在这儿!回去得看太太的脸色。你不怕,带琂妹妹和五妹妹她们去,受太太脸色去吧!”
音停,庄琻一脚踹在门上。
门,丝毫不动。
可庒琂的心被“踹”动了。才刚庄琻说了什么?说太太给人脸色?这话不正是说曹氏么?对呢,曹氏自从寿中居回去,怕也受了气,这几日不太好过吧?
因而,庒琂没心思了,多少是担忧东府那事态继续恶化。
正当时,里头有人移动门栅,发出响声,要从里头开启楼门。
庄琻听闻声音,咧嘴冷笑道:“看看,看看!不踹没动静,这一踹踹出个鬼来了!”
言语未完,门开了。
而开门的人,并非庄璞,也并非庄玳,却是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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