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不住,防不住,全因庒琂的身份特殊所引发的。
庒琂是朝廷追拿的重犯。
郡主把庒琂关起来,是为了保护庄府,而“防不住”是防止庄玳急切报恩,过于与庒琂亲近,少年男女,过于亲近,难免情感自持不住。
如今,不说庄玳是否因庒琂而被毒蛇咬,就肃远悄悄去石头斋会庒琂,这是郡主意想不到的。当下,为了问清楚,她务必把庒琂叫进来。
郡主示意玉屏出去。
玉屏识意,出去了。
郡主指着地上的复生,道:“你老实说,你爷是不是去石头斋了?”
复生狠狠地把额头磕在地上,道:“太太……”
郡主压低声音,道:“说!是不是石头斋被咬的?”
庒琂看到郡主这样,便走上前,欲替她斟茶。可郡主推开庒琂的手,不许。
复生道:“是去了!”
郡主抬头瞪住庒琂:“琂丫头,你难道不知玳儿明年考试么?你叫去做什么?”
庒琂跪下,紧张,瑟缩:“太太,我没有。”
郡主又问复生:“是何时去的?”
复生道:“是晚上。是……趁夜深人静的时候。”
郡主点点头,一连说几个好,道:“夜深人静?啊!夜深人静!酷暑及至,夜深人静的时候,正是毒蛇出没的时候呀!”转脸向庒琂:“有什么事儿不能白天言语?非要夜晚秉烛而谈!”
庒琂泪眼婆娑。此时,她纵有百口也不能理辩。
郡主:“说话!”
庒琂擦了擦眼睛,道:“三哥哥来时,我也诧异。不过,我没开门,隔着门说一会子话,我让走了。”
复生附和:“是这样的,太太。”
郡主道:“还不让进去。那比起约见他还恶毒了,不给进屋,你是将他往死里赶。看你怎么给老太太说。”
庒琂道:“我也想不到。我在石头斋那么久,也没见什么人来过。我……怎么知道三哥哥来了呢!”
这是违心话,谎话!如今,不撒谎,如何消得郡主的气?只怕实话实说,更助长郡主的气焰。
郡主“哼”地出一口怒气,再责问复生:“复生,你爷去石头斋做什么?”
复生抬头看了一眼庒琂,又勾下。
郡主拿起炕上的软枕,砸在复生脸上:“混帐东西,从实招来。”
复生战战兢兢道:“我也不知。求太太恕罪。爷说关太久了,想出来透透气。”
郡主冷笑:“透气?透气透去石头斋了?若没人招呼着,他怎平白无故,半夜三更去?既去了,不点灯伺候?点灯亮着,怎看不清路?看不见蛇?”
复生道:“回来的时候,灯落在石头斋了。没拿。”
郡主摇头,狠狠闭上眼睛,道:“造孽啊!造孽啊!”指复生:“你去,去等着,等我缓过一口气儿了,我再扒你的皮。”
复生哭求:“太太饶命,太太饶命。”
庒琂不忍心,跪爬过去,拉住郡主的裙子,道:“太太,这一切都是我引起的,要罚要处死,请太太罚我。不关复生的事。”
郡主道:“如今,我罚不动了。你们最好祈祷上苍有好生之德,让玳儿好起来。若不然,我不揭你们的皮,自然有人揭你们的皮。”
说毕,郡主伤心欲绝,哭泣不息。
正当此时,绛珠和玉屏犹犹豫豫的进来。
绛珠小心翼翼地报告:“太太,三爷醒了。”
郡主听得,精神振奋,要去看望。玉屏赶紧上去扶。
绛珠道:“刚把雄黄粉撒完。才要回来给太太报,就听大夫说,吃了黑心毒的药,果然见效了。老太太如今很欢喜,让我回来给太太报说一声,请太太宽心。”
郡主对窗外合十朝拜:“谢天谢地。”又问绛珠:“身上的毒,去得尽,还是去不尽?大夫还说什么?”
绛珠道:“仍在诊治中。”
郡主道:“扶我起来。”
玉屏和绛珠,一人扶一边,转眼,把郡主扶出来。
临走,郡主对地上跪着的庒琂和复生道:“都别跪了,且看去。”
出了屋门,早有凤仙姨娘、庄瑚、幺姨娘、各府的姑娘们在候着,秦氏、曹氏从外头迎来,关切不尽。
庄瑚喜道:“太太,说醒了,醒了。”
郡主激动,眼泪一个劲儿的流,左右看着:“老爷呢?怎不知会老爷?”
凤仙姨娘道:“太太,老爷一听说醒来,赶紧过去了呢!”
须臾之间,又一堆子人聚在庄玳屋里。
迈入门口,郡主两腿瘫软无力,几乎是由着绛珠和玉屏夹扶,近床边,先给老太太端礼。
老太太仍旧坐在庄玳床边。
老太太道:“是好药,服下才多久功夫就见好了。你也不须担忧。”
庄玳闪烁着眼睛看众人,直咕咕的,并没什么光华,与昔日那个聪慧机灵的他比较,此刻的他,木讷,毫无意识。让人看着,可惜可叹,也十分可怜他。
郡主心疼,在床的另一头坐下,轻声道:“玳儿,好些了?”
庄玳的眼珠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看不到郡主,竟一眼都没望她。
郡主又呼唤:“玳儿,玳儿!”
老太太道:“才刚好,就别叫他了。”
大夫也来说:“身上的火气仍在烧,一时醒来,热毒积在五脏六腑,今升至头脑,半时认不得人也是有的。”
郡主哭道:“那身上的毒,可否去得干净?”
大夫不确定,自然不知如何作答,便吞吞吐吐。
三老爷庄勤向大夫作揖,请他出去。大夫叹息一声,走了。
老太太张望屋里站着的人,道:“都出去吧!让他们娘儿俩待一会子吧!可我说呀,这才好些,让他养养精神,才有力气认人啊。”
竹儿和梅儿去扶老太太,起身,向外头走去。
后头,众人跟着。
余末,只有郡主和绛珠、玉屏留在屋里。
郡主挪了下位置,坐在老太太才刚坐的床头,许久,弯腰下去,摸庄玳的脸,可怜他道:“你傻呀!为何不爱惜自己呢?天黑地黑的,胡乱走什么?你要见,我也拦不住你,也是要给你见的。何苦害了自己。”
大约哭了一会子,见庄玳不说话,郡主收住眼泪,勉强挤出笑来,道:“你好了,我什么都依你。你若不好起来,老太太那边就交不了差了,是要为难我呀!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得心疼你娘我是不是?如今,你琂妹妹舍了药,你放心吧,能好的。我不指望你现在跟我说什么,等你好了,我再听你说也不迟。”
绛珠怕郡主过于伤心,劝道:“太太,大夫也说了,得让三爷歇养着。后头还熬了药,等养好了精神服下。你先回去歇着吧。”
郡主怪道:“不是吃琂姑娘给的药么?要有其他药?”
绛珠犹豫地说道:“大夫说,琂姑娘这药奇特,说不出十分的把握,所以还得给三爷开另外个方子。”
郡主点点头,给庄玳掖了下被子,因感觉庄玳的身体在被子里发抖,她便凑过去拉出他的手。触碰庄玳的手,感一阵冰凉。
郡主惊道:“怎忽冷忽热呢?”原本要走了,这会子更不放心,急催绛珠去把大夫再叫来。
绛珠出去,转至正厅,在那里看到几府的人围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垂泪,众人百般安慰。绛珠不敢张扬,看了一眼,才悄悄走到庄玝后头,拉住庄玝,让她把三老爷叫来。
庄玝也不好去,便对绛珠道:“有什么尽管开口。”
绛珠道:“三爷又发冷。太太担心呢,请大夫去瞧。”
庄玝听后,有些恼了,啐向绛珠:“你也糊涂,这个时候犹豫个什么。”便不顾老太太担心不担心,开口叫大夫。
大夫坐在椅子上吃茶呢。
听到庄玝的叫声,老太太道:“五丫头无礼。”
庄玝道:“老太太,三哥哥又不好了。”
老太太惊闻,站起:“你说什么?”
绛珠迫不得已走上前,道:“三爷浑身发冷,请大夫过去瞧瞧。”
老太太拉住竹儿的手,道:“去!去瞧瞧。”
竹儿等劝老太太:“老太太,先让大夫瞧吧。都去了,不是让病人看着揪心么?”
那时,大夫放下茶杯去了。
众人轮番劝老太太,老太太死活要再去瞧一眼。到了庄玳那屋子门口,大夫出来了。
大夫说道:“如今啊,这毒进了血脉。气血不通,故而脉路拥堵,导致身体冰凉。若不能让病人回暖,以后便难以救治了。”
老太太听罢,推开大夫,要进去,谁知,还没跨脚进屋,眼一黑便倒了。
老太太一倒,所有人围着老太太转。庄玳那边,没人守着了。
庒琂趁没人,进屋里偷看庄玳几眼,眼泪掉了些,临近床前跟他说话。
庄玳看着她,却没言语。
庒琂道:“他们说你被蛇咬了。石头斋有蛇,可我知道那蛇不乱咬人呀!你到底在哪儿被咬的呢?”
此刻,庒琂心里想,若真庄玳被蛇咬,追究下去,可追究鬼母。
因鬼母养蛇。
鬼母恨庄府,为了报复,放蛇咬庄玳也未可定。
现今,庒琂巴不得飞身离开承福苑,回到石头斋,进入地下,好好盘问鬼母,到底是不是她派蛇去咬人。
庄玳望住庒琂,他的后来咔咔咔发出响声,大约想说什么话。
庒琂跪在床前,拉住庄玳的手:“三哥哥,若是因我,我……我会想法子救你。希望你原谅。”
庒琂也不知为何要进来说这些话,或许,是自己对不住他,心里愧疚吧!
呆了一会子,庒琂怕人看见,惹来闲话,便起身要走,忽然听到外头传来曹氏的训斥声。
曹氏的声音道:“你害二丫头不成功,如今又想来祸害你三爷是不是?好歹毒的丫头!”
庒琂起身,快步出去。
是的,才刚来庄玳屋里,子素跟在身后的,自己进来,她没在,想必被曹氏截在门口了。
到外面一看,果然,子素被曹氏扯住手臂,在质问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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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信遥告:
首听外甥消息。特喜。
望十年,二十年后,你见读知悉。
我喜难自禁,寄你康健绵长,岁岁常乐。
值庆。愚记。
2018,中秋十六。
重庆,绵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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