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素来得及时。药先生松出一口气了。
三喜见到子素,兴奋地过去,挽住她的手,道:“素姑娘,我们姑娘呢?”
才刚一幕,惊险万分啊!子素也是相当紧张,生怕三喜不知情况胡言乱语,便按住她的手背,低声道:“三喜别说话。”
三喜确实不知情,仍旧追问姑娘在何处。
药先生目瞪口呆,做贼心虚的神情全印在脸上呢!
灯光微弱,蓦阑却看得清楚,她坚决不信这几个人的行为存有良善。
一迳走过来,子素完全没将蓦阑与玉圆放在眼里,拉三喜去药先生跟前,道:“先生,你执意要走,那我送送你吧!”
药先生含含糊糊道:“我……我回来取药箱子,没取到……”
子素道:“改明儿我给你送出去。”
说着,将三喜和药先生往后门那边推。
三人正走着呢,蓦阑不依了,冲了过去,横手挡在她们前面,又对后门嚷道:“后门当差的听仔细了,今夜中秋有贼,赶紧把门关死,不许一条狗进来,也不许一只猫出去!”又对惊诧不已的玉圆道:“玉圆姐姐,还等什么,赶紧给太太报去!”
玉圆慌慌张张的点头,有些乱神,最终迈开步子离去。
子素见情形不妥,故作镇静,道:“蓦阑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先生来府里,好歹是客人,要传出去,叫先生怎么做人啊?你们西府就这般待客的?还不允许客人离开?”
蓦阑冷笑几声,讥讽道:“随你说什么,等太太来,你们跟太太说去。”
子素道:“太太指使蓦阑姐姐拦先生的?”
蓦阑道:“太太信你们,我可不信!不妨告诉你,我们爷去镜花谢,你一个劲儿让爷把底下的人都叫来看闹热,为的什么?就为这会子吧?”眼睛勾勾地望住三喜怀里的锦盒,道:“记得那日在我们爷屋里,你们跟五姑娘说什么葬玉香,向我们爷打听凤凰阁的吧?你们知道太太把凤凰阁的葬玉拿出来当贡品,瞧准了那里有宝物,看得这个好时机,计划得深啊,一面叫人去中府看闹热,一面差人挖宝,用的是兵分两路的招数呢!这叫什么,鬼鬼祟祟来盗窃!别以为没人知道。我老早就盯着你们了!好在我今儿眼睛亮着,没吃酒没吃茶,就为了这会子抓你们现形。你们少跟我犟嘴啰嗦,识趣的,赶紧跟我见太太去!”
药先生道:“哎哟,蓦阑姑娘,这是天大的冤枉啊!误会呀!”
蓦阑道:“误会?先不说药先生跟镜花谢的人熟,这大晚上的,回来拿药箱子走,怎没给我们太太知会一声?先生是客人,倒不懂主客之礼了?我可见先生悄悄从人堆桌子走开了,说上茅厕去。既上茅厕,怎往小道上走了?走就走吧,怎一去不回了呢?还往凤凰阁方向去了?”
药先生慌了,知道蓦阑跟踪自己。
此刻,说多错多,一时,药先生不敢多言,只央求子素明察。
子素道:“先生不要怕!先生好心好意来照看三爷的,他们不领这个恩情,还给你冠一个盗窃罪名!人心不古,莫须有的事世间还少见?我想,庄府人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说着,子素去拉开蓦阑,让其让道儿。
蓦阑定定的横着,脚跟像扎在地上一般,任由子素扭扯,她纹丝不动。
子素道:“你想怎样?”
蓦阑道:“不怎样!这会子我也不愿意跟你们多说,等太太来了,我一并跟太太说了。”
药先生急道:“姑娘,我确实是上茅厕,因想三喜姑娘的病重,又见府里的主人们过节团圆,不好打扰告辞,这才回西府的。拿不到箱子,想后门离开要近一些,就往这边来,我们不曾去凤凰阁。”
蓦阑笑道:“也对,不去凤凰阁,未必先生走错了,也去石头斋?”
这话大有文章了!
子素和药先生听出蓦阑话中的意思,蓦阑十分肯定地说“也去石头斋”,“也”说明蓦阑对石头斋的事知道不少呢!
子素道:“蓦阑,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蓦阑摇头晃脑道:“你们胆敢走,我就有得说。要清白是吧,玉圆姐姐去叫人了,等人来了,我们好好说道说道。你们心中无鬼,有本事与我见太太去。我就服你们!”
子素听来听去,蓦阑是不肯善罢甘休了,若是好言求几句,反而让她觉得她们做贼心虚,若是强行跟她顶,按她的脾气非得大嚷大叫,届时更不好收场了。因看到三喜怀里抱个锦盒,便问三喜道:“你拿的什么?”
三喜傻乎乎的望住子素,要打开。这是离开地下时,鬼母赠送的珍珠。
出来时,药先生没留神三喜抱这东西呢,这会子蓦阑和子素几次提醒,便看住三喜手中的锦盒。他越发不安了。
蓦阑道:“有什么好问的,打开来看便是!心知肚明,假作不知,骗骗那些没带眼睛的还行,骗我啊,省省吧!我盯着呢,休想趁我不注意丢开。我可瞧准了,这是赃物!”
子素怒道:“岂有此理!拿来!”夺下三喜手中的锦盒,才到手里,忽感沉甸甸的,难怪三喜抱着了。
因感到重量,子素的心更沉重了。
蓦阑看出子素脸上的神情有异,笑了,道:“打开呀!这会子不敢,也成,留着当太太的面打开。到时,罪名可推给他们两个,你跟你们姑娘脱得身,说不干你们的事。”
子素怒极了,又一点法子也没有,紧紧抱住锦盒。想了想,与其在这儿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去见庒琂。只要庒琂在场,让庒琂说物件是她给的就完了。眼下情形,是个死扣,要是哪位太太来审,她们百口莫辩,这死扣便难以解开了,罪名得坐实了呀!
思虑片刻,子素决定拉三喜和药先生往中府去。
子素道:“先生,事到如今,我们见姑娘和老太太去!一切清白,全看老太太了!”
这是无奈之举啊,今晚的计划,全为三喜。这些日子,万般躲避,这就为躲避曹氏,因三喜落到这般田地,是曹氏造成的,庒琂不想增加事端,才考虑将三喜挪出去。如今晚的事一旦暴露,追究根由事端,她们必须将曹氏私自关押庒琂的事抖出来才能说得清,当然,鬼母也得牵连进来。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怪就怪蓦阑欺人太甚!子素已沉不住气了,首先想到的,务必保住庒琂。
药先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大愿意迈步,哀求子素道:“素姑娘,全是我的错。那就让蓦阑姑娘把我当贼吧!”
子素道:“先生,我们不是贼!为何要兜下这个罪名!有人做贼呢,我们为何帮她遮掩!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走!”
蓦阑气呼呼的瞪住子素。
子素拉住三喜,往回走,药先生哎呀不断,慌脚跟来。
蓦阑拍拍手,松出一口气:“我们二爷常说,识时务为俊杰!今夜,我服!那咱就走吧!”
快走到西府外门,蓦阑又说:“我好心劝一句,你们有这个心,我会替你们求几分情。不指望你们感谢我。就看在你们与我们三爷好的份上,我真心劝你们一句,中府这会子团圆赏月呢,你们去搅局,怕不够敬重老太太老爷太太们吧,有心认错,那就在西府里等着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陪你们在这儿,用不得多久,就有人来了。”
子素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少来威胁恐吓我们!枉费这份好心做什么!我们的胆子可不是豆腐做的,随你捏着耍。话说,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我们死也得死个明白。怕什么怕!”
两人斗嘴之间,西府外大门,几个灯笼火匆匆赶来。
蓦阑看到了,哈哈笑道:“我也不跟你们斗,我是好心,当是驴肝肺吧。瞧,外头回来人了。不知玉圆姐姐请哪位太太回来主持。”
子素、三喜、药先生岂有没见?也见外头几盏灯笼回近。
子素心慌神乱,脚步又软又重,快迈不起来了。
药先生用袖子擦额头,不住地望子素,低声道:“素姑娘,这……”
子素耳朵嗡嗡直响,没听见。
三喜跟没事儿的人似的,乐呵呵的望外头,道:“姑娘来了?姑娘来了!拿油来了!”
谁也不知三喜说的什么意思。
没一会儿,外头的灯笼光到了西府门下。
只见守门的婆子出去迎接,听到婆子问安好,说:“给二太太请秋节安了。”
是北府二太太曹氏!不知还有谁来?
曹氏一刻不停顿,招呼身边的人:“仔细照着!”
这时,蓦阑松开脚步,往曹氏那边招手叫:“太太,在这儿呢!我们在这儿呢!”
蓦阑迎出,笑吟吟的。
趁蓦阑没在跟前盯着,子素回头对药先生道:“先生,过会子你们别说话,由我来说。”又拉住三喜道:“三喜别怕,有我呢!你也不许说话!”
药先生和三喜忧心忡忡,点头。
接着,听到曹氏的声音袭来:“也不看个时候,偏偏这会子闹。若没个实情,我叫你们吃鞭子,再揭你们的皮。”
蓦阑已扶到曹氏,道:“太太,实情!是我一路跟,一路盯着的。这不是请玉圆姐姐给太太报去了么?我们太太怎没回?”
曹氏道:“这事儿还要你们太太来操心?也不瞧是个什么好时候,你们太太这会子在老太太左右伺候呢,若都来了,叫老太太空桌子一人守月不成?你也糊涂!”
蓦阑连连掌嘴,赔笑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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