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素直直的去滚园,怎会没见到?只是见大奶奶之前,还见到另外一个人,看到另一番事。
这人是大姑娘庄瑚。原本,庄瑚随丈夫查士德回家过节了,巧又回来。
说起庄瑚回婆家这事儿与今日的事是有上下关联。
她自从嫁给查士德,只在婆家府上呆了七日,后来与查士德回到庄府,儿子查玉童与女儿查良秀皆在庄府出生。那时,查家意见极大,先不说娶回来的媳妇儿不愿住家,反倒拐儿子回娘家住,就连生孩子这么体面的事儿也没在婆家完成。因此,查家几次来庄府协商,庄府表态说大姑娘自小在府里长大,娇生惯养,一时半会过去有不适应,也是情理的事,寻个时候劝劝她,仍让她搬回查家,望宽她几日调节调节。后来,那一年曹氏生了场大病,奈何府里没人操持顾理,又遇过节往宫里置办贡品,就在贡品置办过程中,闹出一件大事,幸得庄瑚出手帮忙,这才有结果。
之后,见庄瑚不去夫家的心铁了,又见庄瑚扭着查士德来说情。东府上下来讨老太太示下。老太太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没有赖在娘家的道理,真想往府里住着不走,厚着脸皮自个儿知道没什么,但不能让人说长道短;便让庄瑚和查士德回去商量,给查家二老及查家上下说一说,说夫妻二人想留在庄府奔个前程,只当为查士德谋个长久。
查家知道庄府的势力,老太太又跟过皇太后的,庄老爷子以前也跟过主上,京中地位没得说。想想也对,有庄府这块后盾,查士德在庄府无论向学与经商,日后必有个好前程。再者,查家也忌惮庄府。其实,庄瑚与查士德的姻缘,都是上辈老爷子们吃茶的口头亲约,后来,老查家一代不如一代,到查士德父亲这代便没昔日的辉煌。幸好,庄府仍认这门亲事。
有正当理由,得查家应允,庄府上下得再表态,说大姑娘仍旧是查家的媳妇儿,查士德是查家的爷们儿。如今庄府人丁稀少,事务忙不过来,兄弟姐妹们幼小,主事太太又病着,难得大姑娘有这方面的才干,所以请她回来主持,也算替老查家锻炼她,可又说独把大姑娘留下,分离夫妻两人不够道德。于是,借名雇佣查士德来庄府为公,也就名正言顺进庄府了。让他先跟二老爷忙些生意上的事务,后头,慢慢的就放手给他做大的。庄府约法三章:无论何时,大姑娘务必以婆家为家,大姑娘和大姑爷逢年过节得回婆家过,大姑娘和大姑爷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
这就是大姑娘庄瑚为何一到节日不在庄府的原因。当然,有些节日庄瑚没回去,是因有事务走不开,或因与查士德闹矛盾不想回去。总归,生活琐碎,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知道;起初,庄府人还好心劝着,后来,见惯了也不再说什么。日渐月久,老查家也默认此事,反正,孙子孙女儿在庄府事事得利,入庄府的学堂,不也是仰仗庄府了么。
过不得几年,查家二老想念儿子与孙子,总要求带孩子回来,可庄瑚夫妇舍不得,又没得空闲。于是,庄瑚夫妻二人几番商量,终于在京都中购置一处府宅,索性把二老接来颐养天年。二老来了,原在老家一干亲戚兄弟,也陆陆续续的来,又过不得多久,十门亲戚,来了五六门,都在京中谋事。总归托查家的福,也庄府的福。
今年中秋,庄瑚跟查士德带一双儿女回去过节,极喜庆的一件事儿。作为东府嫡母,秦氏一手吩咐,让底下的人准备好礼品,满满一大车子呢,给大姑娘带回去。庄瑚和查士德虽然不好意思,可辛苦忙碌一年,好不容易盼个大节日,有这些东西回去,人家看了,光照门面自不必说的,也都收了。当然了,这一车子东西,除东府秦氏有一大部分,北府的曹氏也给许多,西府郡主这边也给一些,南府略少,可也没缺份额。
夫妻二人回去路上,庄瑚在马车里就说了:“你爹妈当初死活不给我们回庄府,这一年年的,但凡我们回老查家,哪次不是一车一车的往家里捎好的?也没见你爹妈亲戚说一声好儿。好在我们庄府的人个个儿清净,门外的世界不关心,若不然不知怎么让人寒心。”
查士德对这位老婆一向忌怕,平日见她这么说,也不敢反驳,如今,一双子女同坐在车上,她数落老查家,那就是数落儿女了。查士德叹了一声,道:“再怎么好,也是庄府,变不成查府来。玉童和良秀一日日大了,我们能在庄府干一辈子?”
庄瑚白了查士德一眼。这些年,总算看清这个枕边人了,他有什么能耐?早些年读书不行,独立干营生家里又支持不了,好不容易托庄府的关系,能力跟不上去,连三掌柜四掌柜的份儿也没捞着,财是别人的,名儿也挣不到。庄瑚心里委屈,可没办法,谁叫她嫁给他了,故而,这些年卖力费心的替庄府做事,也不光因自己是庄府的女儿,也有查家没落那一层尴尬的情分在。
如今,查士德说这番话,庄瑚听着心累,也就不说了。回到查家,一如往常,该被奉承的奉承,该欢笑的欢笑,团团圆圆吃饭赏月,一件不落,能宽心歇几日,想想是件肥美的事儿了。谁知,到午夜中天往后,刀凤和剑秋从庄府寻来,告诉说庄府发生窃贼了,二太太都没法子对付。
庄瑚得知后,哪还有心思再与查家团聚赏月,早想回去处理整治了,一则表明自己对庄府的心,二则表现庄府缺了自己行不通,三则,怕出事了老太太等人后头根究说自己回婆家享受去了。这些年,庄府除了曹氏,处理这等琐碎也就自己能处理得来。二太太如此费力,刀凤说没办好,庄瑚知道那是因看老太太的面子才不好动人。若是自己回去抓个现形,结果就不一样了!
避开查家家人,庄瑚把丈夫查士德叫来,将刀凤、剑秋二人的通报话给说了。
查士德起先很诧异,稍微冷静后说:“缺了你庄府就见不到月光了?可你回去又怎么说呢?难不成要带人把镜花谢的抓了见官?二太太也说了,人家药先生救过她,她都不好动呢,你去蹭闹热。我们啊,好歹是外人。光这几年贴大热脸蛋去,够让人觉得多管闲事了。你歇一会子吧!你忘了去年你大哥哥怎么说你的?还说几回了。我听见都没脸,害臊得很!”
庄瑚“呸”的一声,啐道:“若没我们庄府,你活得这般自在?查家上下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这会子嫌弃我们庄府说话难听了。”
转念一想,觉得查士德说得有道理,可是心神不定,总想回去瞧瞧。好不容易挨到半夜,她起身说要回去,查士德拿她没办法,便硬气地说几句重话。
庄瑚从没被丈夫抵过一句,心慌意乱时,恰被一头棒打,火着一处冒,噼里啪啦地闹说没发法儿过了。这一闹,查士德怕得要命,又是跪下求饶又是自掌脸面,活生生的把已睡着了的老父母惊醒。一打听,夫妻二人为庄府的事儿闹矛盾。
查父还算通达,因儿子得罪庄府大小姐呀,怎么着也得顺了她的心,万一回去说老查家把她怎么着了,日后怎么跟亲家交代?遂而,查父把查家的大小都叫来,吩咐将家里新购的旧放的礼品统统拿出来,回礼装车,这一倒腾,赶近天亮。查父让查士德送,又央求查玉童和查良秀在家暂住几天。
庄瑚对她公公婆婆说:“我自个儿回,士德留家里,明日带孩子过去。孩子留这儿跟谁玩儿呢,也没人看得住他们。”
话说查家的人口虽没庄府多,要数也有一堆人。这话呢,是庄瑚嫌弃人家寒酸不比庄府光亮。查父无奈,忍痛答应,当孙子孙女是庄府的吧!这儿媳妇事事都好,就是果决的脾气不近人情,可又想呢,若不近人情,这些年对查家的人也关照着,凡是去庄府找她蹿们套关系的,她都悉心照应没有不理的。脾气奇怪了些。
因庄瑚会功夫,查家倒放心,果真让她一人跟马车回去了。
回到庄府天没亮,下车后,叫守门的差个小的去东府找人来搬东西。全搬入东府她住的院屋,又命刀凤、剑秋等丫头出来分礼品,大约分什么金瓜茶叶给中府老太太,什么天香酥茶片儿给北府,什么南海凤尾鱼翅给西府,什么斗罗金仙烟草给东府,什么玉挂香料给南府,其他不起眼的小样,随便分拨给姑娘们以及底下亲近的人。
差不多天亮,想着府里人该起来了,她领着刀凤、剑秋出门送去,头一府先送中府,中府守门的婆子说老太太头夜耍得晚还没起,她便把礼品托给守门的转交给竹儿。接下来,让刀凤送一份去西府,让剑秋送一份去南府,她自己亲自送北府。
到了北府,曹氏果然早早就起了,在院屋廊下拿茶水漱口。因见庄瑚回来,又提一堆东西,很是惊讶。赶忙招待入屋,闲谈一会子。无非说头夜发生了什么,曹氏不好处理,怕难做人等等云云。庄瑚听了,卖了个人情乖巧,说怪自己回查家过节,不然呢,自己在府里处理,也不怕人说的。曹氏说都不打紧了,老太太没怪谁。听这话,庄瑚放心了。
不难看出,庄瑚着急回来,也怕老太太责怪她回婆家,没人管府里的碎事,同时也怕其他府里的人费口舌搬弄说辞。如今听曹氏这般说,或真没事儿。
曹氏有意无意的说道:“多亏你们东府这位大奶奶啊,半路冒出来证实。说这盒子珍珠是她送的。哎哟,我到府里这么年,白珍珠黄珍珠,真没见过蓝色的珍珠呀!你说你们东府什么时候从东海龙王那里弄来的?”
庄瑚笑道:“哎哟我的太太,你太高瞧我了。横竖看着我像是府里人?也就泼外头的水,吧唧吧唧的自己溜回来,不要脸面的罢了。太太疑心的话,我回去帮你问问滚园那位。”
曹氏巴心不得,笑道:“也只有你问了,我是不敢问的,免得你们太太又说我掀风起浪。不管有没有实事,昨夜我看出来了,你们太太想太平,回去后肯定不问她的。难得老太太不闹,谁不愿风平浪静呢!只是我们做事的,得讲个实际摆道理。且有个真结果,我们好安心,万一真有贼,今日挖西府,明日撬东府,后日保不准掀翻我们北府跟南府,庄府还有我们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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