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敬远嫁（百花加更）

十日之后，弘历起驾东巡，皇后琅嬅严妆丽服，从容相随。那样的好气色，连弘历亦感叹：“本来朕东巡就是想带皇后一同前往散心，可以一起纾解丧子之痛。原以为皇后病卧不起，却不想这么快就见好了。”

琅嬅含笑雍容：“皇上登基后第一次东巡，臣妾怎可不相伴左右？只是臣妾病体初愈，还得齐太医在侧，随时诊候。”

忞贵妃荟蔚与纯妃苏绿筠伴随在侧，亦含笑道：“皇后凤体安康，臣妾等也就放心了。”

和敬公主璟瑟伴随在皇后身侧，倨傲道：“皇额娘母仪天下，自然神佛护佑。你们不过是皇阿玛的妾侍而已，一定要悉心伺候，恪守本分。”

这样的话，听在耳中亦是刺在心上，温和如苏绿筠，亦不觉变了脸色。荟蔚神色不变，含笑如初：“和敬公主孝心，说得极是。”

如此，二月二十四，帝后至山东曲阜谒孔庙。二月二十九，登东岳泰山。三月初四，游济南览趵突泉。

这般游山玩水，舟车劳顿，琅嬅却时时陪伴在弘历身侧，须臾不离片刻。沿途臣民官员们偶然窥见，亦不觉感叹帝后鹣鲽情深，形影相随。

然而，唯有素练与璟瑟知道，琅嬅每天是如何服下剂量极重的提神益气之药，又以大补人参提气，才支撑着她日渐枯竭的身体陪着弘历言笑晏晏，游历山水。

而年正十七的璟瑟，她的婚事，便是在东巡至济南行宫时议起的。

事情的起初，蒙古博尔济吉特部求娶的只是嫡出公主，而非意指璟瑟。弘历的意思，亦只是以太后的亲生女儿，先帝的女儿柔淑长公主下嫁。

但这一提议，几乎是受到了满朝文武的反对，尤其是朝中侍奉过先帝的老臣，反对之声尤为剧烈，皆称“太后长女端淑公主已经嫁准噶尔，柔淑长公主若再远嫁，于情于理于孝道，都是不合”。

弘历回到荟蔚宫中，神色阴阴欲雨。荟蔚知道弘历心中不悦，便打发了宫人们都下去，在旁折了雪白香花供在清水中，方问道：“皇上为何不高兴？”

他将手中茶盏重重一放：“朕一直尊养皇额娘，孝敬有加。却不想姑息了皇额娘这般权势，在后宫她事事干预也罢了，便是前朝也不肯放开手。”

荟蔚暗暗一惊，脸上却依旧凝着练达笑色：“后宫不许干政，太后怎会不懂。再说太后的儿子只有皇上一个，但凡太后有权势，那也是皇上以仁孝治天下，尊敬太后的缘故。”

弘历的脸色稍稍和缓，摩挲着手边莹润如玉的茶盏：“可朝臣们都极力反对朕将太后的女儿柔淑长公主远嫁博尔济吉特部。”

“满蒙联姻乃是旧俗，博尔济吉特氏又是我大清历代后妃辈出之地，先祖皇太极与顺治爷的皇后都是出自那里，难道柔淑嫁过去还是委屈了她不成？要朕看，那可是一个极好的归宿。”

荟蔚沉吟片刻，看着风轮吹过香花缓缓地带来拂面的清馨，柔缓道：“朝臣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臣妾看来，这对柔淑长公主不是委屈，而是极大的抬举了。”

弘历旋即笑道：“原来你和朕想的一样。”

荟蔚轻笑，一双美目沉着得辨不出颜色：“太后的长女端淑公主便是远嫁最骁勇善战的准噶尔部，若是柔淑公主再嫁最富庶尊贵的博尔济吉特部，那么不是蒙古宗亲中最大的两个部落，便可从此紧密联结再无二致了。而皇上治理蒙古之道，一向可提倡花开两朵，平分春色的呀。”

弘历不觉凛然：“那么，你的意思是…”

荟蔚乌黑的眸子里有幽幽的柔光闪烁：“既然博尔济吉特部一直是至亲，那么与至亲联结，密不可分，便由自己的女儿嫁去，才是最好最稳当的。”

弘历郁然道：“纯妃的和嘉公主璟妍还小，朕何尝不知道璟瑟是最合适的，可永琮死了才没多久，璟瑟是皇后唯一的孩子，朕怎么再忍心教皇后承受生离之苦。”

荟蔚的眼波里涟漪潋滟，仿佛是夜色的深沉：“和敬公主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孩子，又是皇上的长女。但国有重用，公主首先是帝王家臣，然后才是父母之女。”

“皇后娘娘一向说嫔妃先是皇上臣子，然后才是侍奉皇上的枕边人。皇后娘娘以此教导后宫嫔妃，自然也如此教导公主。”

弘历颇有几分伤感不舍：“朕有十个儿子，公主有五个，可活下来的只有璟瑟、璟嫃、璟妍三个。璟嫃、璟妍年幼，而璟瑟自幼承欢膝下，朕自然是有些舍不得。最好她嫁得近些，每日都在眼前。这件事，许朕再想想。”

弘历这一别，两日都没有到嫔妃宫中来，也不往甄嬛宫中请安。甄嬛自得了要下嫁公主的消息，更兼知是柔淑下嫁的可能最大，急得两天两夜没有合眼。

娴嫔如懿得知此时，很想卖给甄嬛一个好处。于是她在琅嬅与甄嬛之间走动，最终她劝说太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甄嬛信之。

身为贵妃的荟蔚原本是劝说璟瑟的人选，可她对外宣称思念子女成疾，一下子病倒了。于是便由纯妃苏绿筠和娴嫔如懿去劝说。但二人不知，她们此刻的举动早已被璟瑟恨上了。

“固伦和敬公主尚科尔沁部，晋姮媞为固伦柔淑长公主，明年三月尚理蕃院侍郎宗正。”

得到这个旨意，可把甄嬛高兴坏了。她如今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剩下的日子只要权衡好六宫，她也就可以颐养天年了。

—未完—

2020.08.29

鲜花过百，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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