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发凯支支吾吾好半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干脆一扭身,满头大汗的去干活,半句话不敢跟苏若彤透露。
苏若彤很是担心,又怕赵发凯其实并不知道太多,立刻给包汝文打了个电话。
包汝文不晓得在干什么,身边儿吵吵的要死,听了苏若彤问他苏长青的事情,哈了一声:“是凯子这小孙子透的信儿吧。他这脑瓜子迟早要被摘了当尿壶,盛不住三两**子。”
平时如果苏家有什么事儿,苏若彤一问,包汝文立刻就说了,只不过最后叮嘱苏若彤,别说是他告诉的。但这一回,甭管苏若彤怎么问,包汝文都只是打哈哈。
看起来,是真的出大事儿了。
苏若彤实在没办法,给苏长青打去电话。
平时苏长青接电话很快,今天第一次却没打通,打到第二次,电话响了七八声,电话才被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苏长青带着一点点沙哑和疲惫的声音:“彤彤,怎么啦?”
“爸爸,赵发凯说家里出事儿了。”苏若彤道。
电话那头,苏长青没说话,过了几秒,才哈哈的笑了两下:“没什么事儿,已经解决了,听赵发凯吓唬你。”
苏长青越是掩饰,苏若彤的一颗心越是朝下掉:“如果事情已经解决了,包师傅也不会一直瞒着我了。爸爸,你有事不能跟我商量么,我已经是大人了。”
新海市,苏长青听着女儿电话里的声音,热泪差点儿掉下来,他现在所在地方,是公安局的一间办公室,他手腕上拷着明晃晃的手铐,电话被拿在一个警察手中,他极力将身子朝前凑着,好贴近耳机听筒接电话。
“真的没事儿啊,彤彤,爸爸现在在和几个叔叔开会呢。你跟陶羡哥哥在京城好好玩,赵发凯不是去了么,叫他在店里做饭,放心使唤,包汝文把他教的不错。”
父女两个又说了几句,苏长青终于挂断电话,对着那名帮他举手机的警察露出个羞惭的笑容:“多谢这位同志。”
那警察同情的看了苏长青一眼:“苏先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希望调查结果早点出来。”
“多谢您。”苏长青忍着眼泪道,他刚才心中一热,差点儿将出去以后给这个一直照顾自己的警察送张苏氏酒楼贵宾卡做谢礼脱口而出,最后理智总算回笼,将话咽回去了。
这屋里有摄像头二十四小时监控,他被抓进来的理由,就是苏氏酒楼恶意标高菜价,扰乱市场秩序,并且有给境外暴力犯罪团伙洗钱的重大嫌疑。
刚开始只是他的卡被冻结了,正在装修中的新分店大厦给叫停,苏氏酒楼总店亦只能停业,他正四处奔走,想搞清楚这当头一棒是怎么回事,便被抓进来。
进来以后他才明白原因,京城空降来一只专案组,负责苏氏酒楼违法经营,勾结海外恐怖势力的这一“重大恶性”案件。苏长青自认一生清白,这种污蔑泼到头上,一开始也是反抗的,可是给关了半天,心里也有底了,这是有人故意整他,故意整苏家。
越是这样,他才越是不能让苏若彤回来朝火坑里跳,那些人能在新海翻出浪花,可是到了皇城根下,也是不敢乱抓人的。苏若彤待在京城,比在新海安全。
“苏先生,这是你能接的最后一个电话,手机我会帮你收好。”那个警察对苏长青颔首说道,将手机隔着证据袋关机,朝外走去,顺带将门关上了。
砰的一声关门轻响,屋里瞬间安静下来,苏长青忍住眼里的泪水,木着脸,继续等待,他在等那些抓他的人露面,说出他们真正想要什么。
天色渐渐黑了,屋里没人给他开灯,只有又小又高的透气窗处投射进一丝丝非常朦胧的光线,勉强能让他看清楚屋里一些东西的轮廓。
那些高大的档案柜,拷着他的大办公桌,入口处的衣帽架,还有看不清什么形状的物件儿,披上了一层黑色的皮,在静夜里似乎变成一群群脸面的狰狞怪物。
这比四处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还可怕,苏长青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盛,他想起以前听过的那些屈打成招,甚至竖着进来躺着出去的众多新闻,这样的事,每天都要在神州大地上发生许多次。
他会不会也沦落到同样的境地,不然的话,那些人为什么关着他,一直都不露面。
苏长青本来就不是个胆大的人,今天一天,他没心情吃饭,也不敢喝水,只抿了两口那个好心警察端来的茶。
此刻他又冷又饿,心中浮想联翩,惊恐已经牢牢捕获了他,不由得紧紧闭上双眼,将头埋在双手间,不知何时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蜷缩在桌斗下,团着身子瑟瑟发抖。
苏若彤挂了苏长青的电话,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劲儿,苏长青虽然极力掩饰,可是他的声音明显不对。
但再打包汝文的手机,竟然提示她关机。
平时包汝文是个遇横便弱,遇弱便强的脾气,苏若彤猜着他不肯说,只能给李红星和查理打电话,竟然也是关机状态。接下来,便是苏长青的电话,同样关机了。
此时,苏若彤就是再傻,也明白事情不对。
陶羡刚才在外面和后天晚上的客户另改过上门用餐时间,笑眯眯开车出去了,苏若彤左思右想,怎么都坐不住,将厨房里好歹知道点儿什么的赵发凯和姜明明叫出来。
“我爸爸到底怎么了。”苏若彤问道。
还是赵发凯没抗住,道:“苏小姐,这个……这个我要是跟你说了,你别告诉苏老板是我说的。”简直和他干爹兼师父包汝文的样子一模一样。
“我来京城以前,咱们酒楼被一批武警上门搜查,只能临时先闭门不营业,装修的新楼,也给叫停了,听师傅说,咱们公司的账面也被冻结了,好像闹挺大的,具体怎么回事谁也不清楚。苏老板那两天在外头跑,想搞明白是不是得罪了谁。不过你别担心,苏老板在新海是这个,”赵发凯输了竖大拇指:“朋友遍天下,帮咱们苏氏的人多了。”
苏若彤听着安慰,却半点儿没觉得好受,她知道,自己必须赶紧回一趟新海。
“今天晚上的饭你和姜明明做。”苏若彤走到水槽旁洗手:“我去机场,马上回新海一趟。”她犹豫一下,又道:“一会儿陶羡哥哥回来,你们记得告诉他一声。”
苏若彤的身份证和钱包随身带着,别的什么也不拿,说走就走,打上一辆车便叫师傅去机场。
那师傅是个话唠,见她没带东西,笑嘻嘻道:“小姑娘,去机场接朋友啊?”
苏若彤没吱声,那师傅越发的贫:“是去接男朋友吧,高中毕业了么姑娘?可别早恋,好好读书啊。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少年读书时,别便宜了那帮小愣头青,多好的年纪啊!”
苏若彤还是没说话。她素白的面色似乎快要透明了一样,如同一个没生气的娃娃一样坐在后座,压得整个车子里气氛都低落了好多,让那师父心里忐忑,忍不住从后视镜多看了她几眼,却生生闭嘴了。
不一会儿,苏若彤的手机叮叮叮的震起来,苏若彤低头一看,是陶羡发来的短信:“我去给你挑后天晚上穿的衣服,顺便约个靠谱的化妆师。你喜欢以什么类型的风格见我爷爷?端庄大方,娇俏可爱,还是走欧美微熟风,或者韩系休闲,日系森女?”
苏若彤看着手机,回了一条:“陶羡哥哥挑吧。”
“好滴。”陶羡发来个大大的笑脸符号:“等我呦,小可爱。”
苏若彤的指甲扣在掌心,她不是傻,当然明白明天晚上见陶羡的爷爷是什么意思,陶羡是有心要将她介绍给家里人。
这一次她可能要让陶羡失望了,真是对不起。
她没办法在苏长青遇到了很大麻烦,已经失联了的情况下,还能和他一起见家长。
夜十点半,京城机场,苏若彤听到飞新海的航班上机通知,抬步朝检票口走去。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苏若彤看了看屏幕,是陶羡打来的,她手一顿,还是接通电话,陶羡愤怒的声音传过来:“苏若彤,你给我个解释。”
他不知道自己想让苏若彤解释什么,是明明知道后天晚上他爷爷要来,居然临时开溜。还是有话不会直接跟他说么,非要让别人传话。亦或是哪怕她真的遇到了急事,只能离开,却不肯告诉他怎么回事,非要一个人扛着。
不管哪一种,都叫他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苏若彤握着电话,轻声回道:“陶羡哥哥,我刚才在出租车上给赵发凯写了一份食谱,后天晚上让他照着那个做,爷爷他们一定会吃的很开心。”
陶羡用手掌根狠狠的撑着额头,她只会口口声声的“一定会吃的开心”,难道在她的心里,人活着就是为了吃?呵呵,也怪不得呢,她厨艺那么好,谁吃了她做的饭都赞美她,崇拜她,时间长了,当然会觉得别人活着就是为了吃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他也不也是把她惯成这样的元凶之一么?
一阵挫败感涌上陶羡心头,他鼻头有些发酸,眼眶气的微红。
“解释!”陶羡又重复一句。
苏若彤天生清甜但又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声音在电话那端传来:“爸爸和李师傅他们都失联了,我要回去看看。那边在催登机,我到新海就和你联系。”
陶羡不等苏若彤再说下去,烦躁的先摁了电话。
苏长青失联?呵呵,太搞笑了!他明明刚才回来的路上刷朋友圈,看到苏长青九点钟发了新状态,写他和商会的朋友吃饭,今晚不醉不归。这就叫失联?她就这么敷衍他,陶羡已经出离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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