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湘想过许多次,如果自己能温柔点 ,娇弱点,像孟瑶那样令人见之生怜,不忍辜负,是否就能让苏昀爱上他。
可哪怕,他永远不会爱上自己,秦相还是愿如这样,一身傲骨,铮然立在他身边,踏一路血海尸山为他挡风雪,斩荆棘,逐天下,不悔此生。
秦湘闯入天牢,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
此前她千里纵马,从位于西泾之南的云山赶回故国大梁。云山剑宗扬名天下,她于其门下习剑五年,一身剑术已难逢对手。
而她等这一天已等了整整五年。
含光剑上鲜血滴落。她一步步踏过幽暗潮湿的甬道,偶有守卫的士兵,刀还未出鞘,就倒在她的剑下。
她已不在意背负再多的血债,就算将来下十八层地狱,她也要将那个人救出来。
甬道尽头,她看见了那座囚室,隔着木栏可以见到匍匐在地上的男子,尽管他看上去已近乎不似一个正常的人了,可秦湘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她一剑劈开门上铁索,推门走了进去。
“苏昀……” 她将他背在身上,以剑支地站起身来,“我这就带你出去。”
一身粗衣褴褛,露出的肌肤上皆是伤痕累累,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长发覆盖着蜷缩的身子,让他看起来如一只濒临死亡的困兽。
她看到他指尖微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可她不确定他是否看到了自己,下一刻他的双眼就合上了。
哪怕设想过无数次,都不及此刻亲眼所见触目心惊,她蹲下身去,拂开他额上的乱发,只一眼,泪就无法自拔地簌簌而下。
她回来了,从此,再没有什么能困住他了。
苏昀醒来时,茫然四顾不知身在何处。
这是一座简单干净的木屋,身下是舒适绵软的床塌,窗外有阳光透入。这一切同大梁的天牢比起来,简直如同仙境,可他不知自己为何会置身于此。
正疑感间,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身着素衣的女子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在无数次地打量之后,苏昀才哑着嗓子道:“秦相……”
秦湘已走到他的身前,将药放在床头木椅上,莞尔一笑:“好久不见,苏昀。”
当初他获罪被囚,她远走西泾,一别五年,再见已是恍如隔世。
在苏昀眼里,他们本是此生都不会再见的。他也没想过此生还能离开那座监狱。
“你怎么……回来了?”
“我去了云山,习了五年的剑,然后赶来救你了。”五年时光,在她嘴里不过这寥寥几句。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顿了一下又问:“你怎么带我离开帝京的?”
秦湘看了看他,仿佛不知从何说起,只端起药碗,递给他:“先将药喝了吧。”
她找大夫替他看伤,那些伤口密密麻麻,有的太 久远已结疤,有的腐烂得可见骨。她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撑过来的。她甚至觉得,若是自己来得再晚点,就可能永远见不到他了。
身上的疼楚渐渐苏醒,他皱恐着,将药饮完后直直看着她。
秦湘犹豫着,还是开了口:“苏昀,我闯入天牢那天,陈国军队已攻到帝京城下, 你皇兄没有精力来阻拦我们,那日他的江山就要没了,准确地说……就在我带你离开后的第三日,帝京陷落,你皇兄已自缢而亡。”
秦湘知道苏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消息,事实上,她也茫然不知所措,那毕竟是他们的家园,从此却要山河破碎,被外族践踏奴役。
可还未等他缓过神来,两日后,大梁的遗臣就已将两人找到。
秦湘将苏昀救出的数日,一直南行,直到沅江以南的遥州。陈军占领了梁都后,暂时还未继续南下,而沅江以南的那些闻知梁帝已亡的大梁遗臣们,欲集结南边数州兵力,全力抵御陈军。
可都城陷落,君王已死,苏氏皇族皆被陈军所屠。
遥州的梁将想到了在帝京沦落前,被人从天牢救出的三殿下苏昀,如今或许是大梁最后的希望。
秦湘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将他们找到的,小小的木屋前,跪了一地的文臣武将,他们已道出此行的目的,让苏昀抗起这个残破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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