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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众人就明白那天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了。
年节一结束,胤礽就开始大刀阔斧地开始颁发新的政令了。一条条政令发下去,直砸得众人头晕眼花,却又在了解了胤礽的用意之后,只能咬着牙做下去。若是当真做好了这些事情,不但于大清有利,自己说不定也会名留青史。
有名有利的事情,即便是累点,那也要干啊。众人听令做了下去,一做才发现上了胤礽的当了。他安排的事情当真是一环接着一环,干完一件事还有一件事,绵延不绝,好似再没停歇的时候。
工作狂如胤禛都要受不了这个节奏了,更何况其他人?
不过很快,胤礽看他们实在辛苦,开始给大家发福利了。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许久,景穆元年九月,圣祖的梓宫正式下葬景陵,众人服完大功,胤礽先前答应大家的赐人一事也可以落实了。
很快,一道道旨意发了下去,先前向宫内太妃递了名单的人家接连收到圣旨,家中女儿终于有了着落。
只是很多人家收到旨意后,却发现最终结果和他们预想的相差的有些多。
甄府,甄远道和云氏强撑着笑脸,送走了宣旨的太监,直到回了屋中挥退众人,夫妻俩这才敢垮下脸来,对坐无言良久。
“嬛儿心气一向高,如今这结果,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还有她的腿,我真是担心,摔伤至今已经快一年了。虽然不妨碍行走,但是她从前最爱的惊鸿舞,怕是再难跳了。”
林氏说着说着,泪水从眼眶中低落。
甄远道也好不到哪去,甄嬛可是他的嫡长女,一向为他所骄傲。即便没能入选宫廷成为天子嫔妃,但……但雍郡王府的一个不起眼的格格,这也实在是太拿不出手了。
雍郡王府福晋、侧福晋俱全,府内儿女也不算少。嬛儿进去,即便趁着年轻貌美一时抓住了王爷的心,生下孩子,可也是再无晋升的空间了,这辈子岂非是一眼就能看到头了?
看看她刚刚接旨后失魂落魄的样子,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除了叹息就是叹息。
甄嬛失神地回了屋子,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强压的怨愤之情再忍不住,挥手就把屋内所有的花瓶摆设扫到了地上。
格格侍妾?她甄嬛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家世也不算低微,竟然只配做一个郡王府中无名无姓的格格,日后只能过着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生活。
这让立志要嫁与世间最好的男儿的甄嬛如何能甘心?想到这,甄嬛不禁懊恼,若是那天没有上山,没有遇见雍郡王,她是不是就不用去做这个屈辱的格格了?
可笑她先前还嫌弃皇帝年过半百,如今却要嫁一个只比皇帝小几岁的王爷,两相比较,她还不如入宫呢!
可是不论甄嬛如何懊恼愤恨,她入雍郡王府的事情已成定局,绝非她一人意愿可更改的了。
思及此,甄嬛愤恨之情更甚,心中暗骂雍郡王好色、贪婪,还没入府,便已经对胤禛这个人怨愤至极了。
甄嬛越想越气,屋内的瓷器被她摔了个遍,最后连桌椅条案都遭了秧,全部被她推倒在地。
流朱和浣碧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面上俱是担心不已,却又不敢随意进去。只能默默守在门口,等着甄嬛叫她们进去。
晚间,浣碧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向院中,心中思绪翻滚。
还有一个月,小姐就要进雍郡王府了。今日圣旨宣读后,雍郡王也派了人来,说小姐进府,可以自带两个陪嫁丫鬟,还特许她多带几个箱笼,以做嫁妆。
雍郡王或许以为这样的恩典,小姐要感恩戴德他的厚爱,却不知小姐听了这话,回去更加生气了。
浣碧也因此忧心不已。即便小姐进宫做嫔妃,她都不太想跟着进去,何况是去一个郡王府呢?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算起来,她应该是这甄府的二小姐才对,可是却为奴为婢十几年,面对亲爹也只能叫一声老爷,浣碧的心中不是不平的。
如今小姐要进王府了,浣碧心中不禁生起了一股野望。
家中没有儿子,只有小姐和玉娆两个女儿,等小姐进了王府,玉娆还年幼不足十岁,是不是……爹爹是不是就会将她认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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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碧如何去找甄远道,表示自己不想陪甄嬛进王府一事暂且不表,只说京中各府接到赐婚旨意之后,当真是喜忧参半。
和甄府一样觉得晴天霹雳的,还有沈眉庄的外祖府上。
若是甄嬛对她进王府做个没名分的格格一事愤恨不平,那沈眉庄接旨后,就差和母亲抱头痛哭了。
沈家自沈眉庄幼时开始,便按照天子嫔妃的标准在着意培养她,全家对她给予厚望,指望她长大后能青云直上,带着整个家族一起更上一层。
可是现实的打击却接二连三的到来。现实当今命令下旨,取消景穆元年的大选,要为先帝守孝三年。
这意味着,沈家先前做的所有准备都付之东流了,沈眉庄的年纪根本等不到三年后的选秀,她的进宫路就此被堵上了。
后来峰回路转,宫中传出消息,适龄的女儿家可以将名字报进宫里,当今会在先帝梓宫入葬后,为一众皇室宗亲补充内宅。
沈家和她的外祖家一致认为,若不能进宫,做个王府的侧福晋什么的也好。
沈眉庄自幼跟随父亲在济州上任,在济州这一亩三分地上,沈家可谓名门望族,她也是当地有名的大家闺秀。
但是这次的赐婚旨意下来,让她看清了,一向自以为家世出身优越,但是她的这点家世背景,在皇家眼中,也只配做一个贝勒的格格。
是的,胤礽将沈眉庄赐给了十四做格格。他登基后加封众兄弟,十四在青海多年,也算有功,胤礽便给他封了贝勒的爵位。
沈眉庄进十四的府上,境遇和甄嬛差不太多,同样是福晋、侧福晋俱全,三位福晋膝下更是都有儿子傍身。比之甄嬛更惨的一点,是老十四即将被胤礽扔回军队,她进贝勒府,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十四一次。
更合况还有一个嚣张跋扈的夏冬春和她一起被赐给了老十四,沈眉庄的日子是可以预见的热闹。
与甄嬛、沈眉庄的凄惨相对的,便是沛国公孟家全家的兴奋了。
孟家的小姐孟静娴爱慕十七贝子不是一天两天了。先帝在时,十七爷仗着恩宠,几次选秀都推脱掉了,不肯成亲,孟静娴便也倔强的执意等下去。
如今新帝登基,再不惯着十七的臭毛病了,赐婚旨意说下就下,还一次性的把嫡福晋、侧福晋都赐了,甚至还圆了孟静娴的一片痴情,让孟家上下都觉得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幸运。
(要是康熙赐婚,肯定不会给儿子选个汉军旗的嫡福晋,可是谁让现在是胤礽当道呢,所以无所谓了,不用计较孟静娴是满军旗还是汉军旗了。她父亲是沛国公,也算是勋贵人家了,家世很好了。至于瓜尔佳氏,她爸鄂敏现在就是个从五品的御史,当侧福晋很正常。)
胤礽给所有兄弟赐的人,不是京官家的女儿,就是像沈眉庄这样外祖家在京城的,唯有赐给胤禩的人选,让众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松阳县丞安比槐之女,安氏。也不知道皇帝是从哪知道这么个人的存在,竟然费劲巴拉的从犄角旮旯里将这么个人给找出来,赐给廉郡王做侍妾。
众人只当皇帝是在报复廉郡王,毕竟廉郡王可算是当今最讨厌的皇子了吧,廉郡王从前那么努力的想将当今从太子位子上拉下来,自己不成就推举十四贝勒,种种仇恨,当今不过是赐个家世低微的女子,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就是胤禩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反倒是远在松阳的安家突然接到圣旨,全家才是真的懵了许久。
安比槐怎么能想到,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嫡女,竟然也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一天。以后有了个郡王给他做女婿,他是不是也算皇亲国戚,可以升官发财、吃香的喝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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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被赐婚的众人是否情愿,事已成定局,各家也只能开始为女儿备嫁起来。
除了胤礼要等到出孝后举行正式的大婚,其他皇子府上,早早打扫出了干净的院子,只等一个月后,迎来新的主人。
甄嬛心中郁郁,但却在得知沈眉庄的结果还不如她的时候,心中又涌起几分高兴来。
眉姐姐家世略高于她,人更是比她端庄持重得长辈喜欢。结果呢,她好歹还是进了郡王府,雍郡王也不用长时间出京,且雍郡王还是十四贝勒的兄长,是一辈子都会牢牢压在十四贝勒头上的人。
果然自己的快乐要由旁人的苦难来对比,自从知道了沈眉庄的赐婚结果,甄嬛的心情好了许多,也有精神带着流朱、浣碧外出散心了。
甄嬛也不知为何,竟然又带着二婢去了云蒙山,只是没再进上善寺,只是站在寺庙门口,静静地矗立许久。
“这十月里的山风已经凉了,小姐的身体刚修养好,别吹坏了身子才好。”
流朱抖开斗篷,盖在甄嬛的身上,也是被流朱这么一提醒,甄嬛才察觉出被山风扑到身上,确实有些凉浸浸的。
她拢了拢斗篷,将视线转移到对面陡峭的山壁上,愣愣地盯了许久,才静静道:“一潭死水,咱们以后的日子就是这样了。”
流朱、浣碧听她突然说的这样丧气,二人也不由地有些灰心起来。
“姑娘正当盛年,还有远大的前程,如何就这般颓然。即便姑娘当真遇到了什么事情,也应该自我纾解,重新振作起来才是啊。”
一把温和如暖阳的舒朗声音从身后传来,甄嬛一惊,骤然转头。
却见身后所站,是只着了一袭简约青衫、身姿修长的年轻俊逸男子,他的目光明净如天光,看向甄嬛的眼神,是带着一点浅薄的笑意的明亮。
甄嬛被他用那样温和的眼眸注视着,竟然有一刹那的心神恍惚,仿佛大暑天中一口的冰雪,沁入心脾。
她讷讷许久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也只说出了一句:“公子怎的在人身后突然出现,难免叫人惊惶,实在不是守礼之人应有之仪。”
话一出口,甄嬛便有些后悔。她最近因为入王府日期渐近,心气总是不顺,如今见了陌生男子,人家好心劝慰一句,她却如此说话,明明是她过于失礼了。
那年轻公子却是爽朗一笑,并不在意她的责怪,“今日偶见姑娘面上大有愁态,所以不敢冒昧惊扰。不想却听到姑娘竟然说出那般灰心的话来,一时没忍住,这才出言打扰。不想却是吓着姑娘了,实非在下所愿。”
甄嬛见这人被她失礼地责怪了,竟然还是如此温和,回想自己的不客气,微觉窘迫,面上不由飞起一抹红霞。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和这陌生人聊一聊。这些日子,她憋屈难受了太久,也将自己闷在屋子里太久了,真的需要人来宽慰她一二。
“多谢公子关心,只是看到残阳如血、落花薄命,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姑娘伤感眼前风景,却也不应自伤过甚。落花薄命,人却是可以去挣命的。”
甄嬛突兀地抬头,和那男子的双眸对视上了,二人一时都不再言语,视线相对,谁也不曾移开。
流朱、浣碧站在甄嬛身后,借着她身体的遮挡,看向那突然出现的俊逸公子。
流朱只觉得若是这陌生公子能劝慰的小姐开怀,也不枉小姐出来走这一遭。
浣碧却是眼中再看不下旁人,只见得那人面上慵倦闲适的神情,和斜斜横在腰际一支紫笛。
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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