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甄嬛不如沈眉庄沉得住气,刚安顿好,就带着浣碧在园中闲逛。过了后湖上的练桥、镜桥、幽风桥,穿过蜿蜒曲折、描花透树的雕绘长廊,便是长长一条小径,两侧古柏夹道,花木繁荫,遮去大半日光,倒也荫凉。
突闻得头顶“唿”一声利器刺破长空的锐响,甄嬛二人循声望去,就见一道阴影远远从天际飞快直坠而下,带着凛冽的血腥气直直坠在她们身前不远处。
二人被唬了一跳,待细看去,才发现是被一箭贯穿四目的两只京西野鸽子。甄嬛刚对着浣碧感慨一番这箭射得精妙,就见皇帝身边的小夏子匆匆赶来。
交谈中得知,皇帝正与果郡王在引见楼练骑射,曹贵人在旁作陪,甄嬛面上不变,让小夏子代为转告她一会儿过去请安。其实,她心下并不怎么高兴,曹琴默是华妃一党,华妃与她有毒杀之仇,皇帝刚到圆明园便让曹贵人作陪,她能高兴才怪。
若非如此,她也不一定非要在曹贵人伴驾之时凑上去。
小夏子带着野鸽子走了,不多时,就有一个小太监过来传话,让甄嬛到九洲清宴见皇帝。
甄嬛原以为自己去勤政殿,是搅了曹琴默伴驾的好事,却不想人家话锋一转,用皇帝与甄嬛初见时假称果郡王一事,三言两语,就让甄嬛对皇帝的情意变了味,好像甄嬛是先倾慕果郡王,这才对假称果郡王的皇帝有情的一般。
“这时辰,只怕温仪快要饿了,臣妾先回去瞧瞧。”曹琴默撩起皇帝对甄嬛的怀疑,扭头就要跑。
皇帝也不拦着,只颔首道:“也好。温仪最近总是哭闹,江太医常为你把平安脉,也让他看看温仪这样哭闹是什么缘故。”
曹琴默应是,从容浅笑地退了下去。
她走后,殿内一时无人说话,甄嬛心惊于曹琴默走前挖下的大坑,心下琢磨着破解之法,皇帝也垂着眸、沉着脸,暗暗观察甄嬛的反应。
终于,皇帝发话了:“这把琴是昔日先帝舒妃的爱物。”他手一指,让甄嬛看向角落处的琴桌,“先帝几经波折才为她求来。你来之前朕本想听人弹一曲,可惜琴默人如其名,在琴艺上甚是生疏,还是你来弹奏一曲吧。”
甄嬛推脱不掉,只得上前,为皇帝弹奏一曲《山居吟》。只是她此时心烦意乱,弹琴时也不能专注,手上一时没有注意,竟断了一根弦!
甄嬛无措地站起身,柔声认错。皇帝转着手中的碧玉珠串,沉声说道:“嬛嬛,朕另有一个疑惑,你对朕的情意,朕已经明了。只是朕想知道,你是何时对朕有情的?”
甄嬛心头猛然一紧,暗道他果然如此问了。她心下慌张,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走到他面前,缓缓跪下道:“臣妾喜欢的是站在臣妾面前的这个人,无关名分与称呼。”
皇帝任由她跪着,并不叫起来,只不疾不徐的说:“怎么说?”
甄嬛快速整理好思绪,正欲开口,苏培盛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皇上恕罪,奴才有要事禀告!”
苏培盛作为皇帝身边最倚重的太监,一向稳重,现下却不顾规矩冒然出声,声音中更是显见的急切,便是皇帝也不得不重视,“进来回话!”他手一挥,先让甄嬛起身,视线却不再放于她身上,只等着匆匆进来的苏培盛讲明情况。
“皇上!刚刚有圆明园的奴才来报,四阿哥在寒山上读书时,不知怎得没有站稳,直直摔了下去,磕得头破血流,人当场就昏死了过去。伺候四阿哥的嬷嬷立刻就叫人去传了太医,只是……太医说……四阿哥伤在头上,实在严重,怕是……要不好……”
“什么!”皇帝又惊又怒,迅速从榻上起身,急急穿好鞋子,便要往弘历那去。
弘历再不得皇帝待见,那也是他的儿子,也平平安安长到十一岁了,眼看就要成人了,却突然被人告知发生意外、性命垂危,他如何能不着急?
皇帝也顾不得甄嬛还没解释清楚“何时对他生出情意”一事,只随意一句:“先回你宫里吧。”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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