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高晞月204

204、

已经到了七月，白天日头大，晞月不愿意出去，一直等到日落，才伴着湖畔微凉的风，在天边最后一丝紫霞的映照下，来到了如懿居住的易翠阁。

她来时，如懿正坐在凉棚下的藤椅上，盯着眼前的一盆枯枝发愣。

晞月止住了步，没让人通报，就站在原地观察着如懿。她罕见地打扮了起来，不再是从前那种稳重过头到老气的衣饰，

一袭翠色的百子缂丝氅衣，里面配了一件浅金桃红的下裙，裙上绲边都夹了金银丝线，即便坐着不动，在夕阳的照曜下依旧炫目动人。

她坐着，露出一点鞋尖，上面缀着拇指大的琥珀，鞋面上的绣样虽是几年前时兴的样子，但用料考究、做工精细，一看就是精品。

再往上看，她将一头秀发全部盘起，戴了一顶点翠牡丹花钿，两侧各簪一支累丝金凤，凤嘴里衔下一颗水滴状的红宝。

如此华贵又艳丽的装扮，和她消瘦的身形、憔悴的面容极不相称，那是再浓重的妆色也遮掩不了的落寞。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如懿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晞月。她有一瞬间的晃神，没有起身行礼，就那么呆呆地看着。

若是单看穿戴，两人对比鲜明。不同于如懿的盛装打扮，晞月只梳了简单的盘辫，除了几颗东珠点缀外再无装饰，衣裳也是暗纹无刺绣的月白罗衫，面上不施粉黛，天然一片。

“国孝期间，你就这样浓妆艳抹，是全然不把先帝放在眼中吗？”

晞月率先开口，说得如懿又是一愣。她无措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裳，似乎全然忘了国孝这回事。

她站起身，小声为自己辩解：“臣妾……臣妾只是觉得自己大限将至，率先梳洗好……”

“这话说得不对，你要是为身后事准备，也该穿上朝服，这一身不伦不类的，等时候到了，也是要被扒下来的。”

如懿听了这话更加局促，原本准备好的气势散了个干净，挺直的脊背也塌了下去。

晞月没有理她，径直在凉亭里寻了一处坐下，跟随的人安静地站在她身后，随时等候她的吩咐。

山寒捧着一个锦盒上前，放到如懿面前的石桌上。

“哀家听人说你病了，便带了支上好的山参来给你补补。不过你说你大限将至，倒是哀家多事了。”

如懿低头盯着那支山参，嗫嚅片刻，缓缓道：“是啊，给了臣妾，真是白白糟蹋了太后的好东西。”

晞月皱了皱眉，没耐心跟她耗下去了：“听说你要见哀家，哀家来了，有话直说吧。这大热的天，你折腾成这样也不嫌热得慌。”

“没……没什么……臣妾就是……就是想见见您……已经好久没见过您了，臣妾快要忘了您的样子了……”

晞月疑惑地歪歪头：“没了？”

如懿点头：“没了。”

晞月起身，“既然如此，那哀家就回去了。这跟山参炮制的不错，你别浪费了好好用。哀家看你身子健壮得很，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养身子吧。”

如懿没有拦她，就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一队人浩浩荡荡地走了，什么话都没再说。

有什么可说得呢？从见到晞月的那一刻，她准备的所有话都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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