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芬是真觉得自己委屈,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她不似民间村妇那般嚎啕大哭,她哭的十分克制,小声啜泣,眼泪还未滴落便被手帕带走。
哭完人的脸不留一点痕迹,这就是大家族教养出来的姑娘,懂体面,讲规矩。可沈家出身禹州那样的偏僻的地方,粗野洒脱惯了,她们觉得笑就要放肆的哈哈大笑,哭就要哭的歇斯底里。
若是两人意见不合,就要吵一架,甚至打一场都不为过。可这些对汴京这群勋贵而言,是不合规矩的,是失礼的,是没有体统的。
偏这天悬地隔的两家还非要成为亲戚,还要好好交往,分都不能分。
哭了两声,她手里的茶还没点完,张桂芬便自觉停下,恼羞的跟她道歉,“我又失态了,还请邹姑娘别在意,我知道沈家是好,沈将军作战勇猛,是官家的左膀右臂”
“可再好,她心里没有我,便不是我理想的夫婿”,张桂芬含蓄的为自己找补,试探的打量她的脸色。她点点头,敷衍的说道“木已成舟,你该想的事如何好好过下去,而不是自怨自艾,你哭也没用,哭了你的处境也不会改变”
随着茶筅一次次的挥动,绵密的泡沫布满整个茶碗,见差不多,她停下酸软的手臂。抿了一口茶汤,正经说道“我不会入沈家,我不会做妾,我邹家虽然是小门小户,可到底祖上是读书出身,这点风骨还是有的”
她一脸严肃,语气坚定,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犹豫。“抱歉,是我唐突了”,知道她是真的不做切,张桂芬立马道歉,羞愧的红了脸。
(⊙o⊙)…,这些都是借口,单纯的姑娘对她的话信以为真,居然还道歉。张桂芬不知道的是,她准备了许许多多的借口,只是不同的借口应付不同的人罢了。
“没事,不知者不怪”,故作轻松的扭动酸软的腰,随口抱怨道“人和人真的不一样,你弃如草芥的东西,却是我可望而不可得的”
“你嫁到沈家,你父母觉得委屈了女儿。可我若是嫁到沈家,哥哥们只会高兴,张姑娘,你说凭什么呢?论学识,我未必在你之下。论管家,我足矣匹敌后宫管事,论长相,我也不逊色与你,气度、礼仪、品味,我自认也不差!”
“所以,张姑娘,你凭什么有这么好的运道,毫不费力就能拿到我千辛万苦都追不上的机会?”
她的质问点醒了沉默中的张桂芬,张桂芬也忍不住垂眸沉思,沉思自己跟面前的邹家姑娘差在哪里。其实答案很明显,只是身在福中的张桂芬,一时没想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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