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檀木香弥漫在空气中,镂空的雕花窗桕将斑斑点点的细碎阳光洒落在室内,每一处都透露出与高墙冰冷截然不同的温暖气息。整座院落占地颇广,绿茵成片地探出墙头,侍卫们整齐地站立着,每一寸地板都被擦拭得光洁如新。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在选新娘的时候,她是通过走后门被内定的人,因此并没有经历两位嫂嫂被当场质疑试探身份的惊心时刻。不过细细回想,那一天足以让她胆寒许久。
那一天,隆冬深夜,少年锒铛入狱。她独自一人下大牢去看他,心中如乱麻般纠结,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然而,眨眼间,他们依然并肩站在一起,两颗心紧紧相贴。
宫子羽:薛姑娘?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将她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回过神来,屋子里都是熟悉的面孔,执刃大人温和地看着她,眉宇间虽有些许阴郁,但眼神依旧和煦。空旷的厅堂里,大家都活着站在她面前,每一个人都全须全尾,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
熟悉的面容就在眼前,但她却突然有些哑然,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她哽咽着,一一看过去。
大小姐依旧笑的灿烂明媚,像是早春的第一声鸟啼,生动活泼,热烈的生命力就从她身上绽放出来。而角公子瘦了许多,整个人显得异常瘦削,远远望去仿佛隐藏在阴暗角落里随时准备举起屠刀的刽子手。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中间似乎横隔着永远挂不过去的鸿沟,一面生机,一面死气。
她站在中间,恍然不知自己该属于哪一面。
少年站在她身侧,带给她无限缱绻,让她沉溺,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可她的回忆并不放过她,那样黑的夜晚,血色浓郁弥漫在心尖。曾今娇俏的闺阁女儿早已在那一晚死去,而如今站在这里的是少年一点一点捡起无数碎片屏凑出来的她。
那她,还算是她吗?
那些经由少年的手,缝进她身体里的部分,混在过去的记忆里。在她的躯体里,交织缠绕,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她。
宫尚角:远徵,回来了。
宫远徵:嗯,回来了。
少年拉着她,走到宫尚角下首的位置坐下。侍卫们搬了许多箱子进来,一一打开,里面不过是些杂物。而随着箱子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梨花木制成的锦盒,小巧精致,只有她的手掌大小。
侍卫将盒子呈到他们面前后便退了下去。
雪长老:那就请薛姑娘看看,是否认得此物。
少年打开盒子,光滑的绢布上静静地躺着一根手指粗细的长条形物体。她拿在手中,白玉质地,温润微凉,光滑细腻的触感瞬间将她带回了那个炎热的夏日。
那是他们一家人度过的最后一个夏天。
记忆中,薛家的所有生意都要经过父亲或祖父之手。只因薛家的印章独特,不可仿制。这印章沾上红泥,印在纸上,只有指甲盖大小,是甲骨文的“薛”字,经由能工巧匠雕刻,每一笔中都蕴含独特的云纹。
印在纸上,十分美观。
宫远徵:怎么了?
少年紧锁眉头,轻柔地为她拭去泪水。微微发凉的指尖触及肌肤,激起一阵颤栗。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只一下,就将她带入了深渊,再也无法感受到光明。
薛婧姝:哪里来的?
她攥紧手中的小小印章,声音颤抖,嗫嚅如蚊蚁般发问。透过朦胧的泪眼,她一一扫视过所有人,木质家具特有的香气钻进鼻尖。恍若那个夏日一般,令她内心燥热,痛苦难当。
点点血花,一如那一日,落入更深的光阴之中。
父亲低垂着头,壮硕的身躯在阴影中显得格外颓唐,目光呆滞,仿佛满天散落的纸张,无处可去,无处可藏,只能随意飘散在空中。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父亲的颓态。盐为百味之首,而薛家独特的制盐手法使得卖出的盐供不应求,细如碎沙,绵如细雪,味纯而质精。因此生意一直很好,财富积累远超祖父年轻时。
然而那一天,那一本本账目,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数额,都远不只是贩卖私盐那么简单。
这样一大笔钱放在任何人眼里,都是足够心动的。可父亲却紧盯着那一页,吐出一口鲜血。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印章,在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父亲总是早出晚归,满面愁容,迅速衰老下去。
薛婧姝:这…是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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