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蜀皇发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苏引这打架斗殴的案子审起来就容易得多。
沈千鹤意味深长地瞥了张孝恩一眼,目光倏然一沉,杀气一闪即逝。
张孝恩立即正了正色,拍了下惊堂木:“苏引,本官且问你,可是你单方面殴打沈习文?”
苏引一挑眉:“张大人这话问得好生无趣,小人之所以单方面殴打,是因为他太无用。”
她一顿,又摇摇头:“不,是那一群乌合之众都无用!”
“好个猖狂的混账东西!”沈千鹤着实怒了,朝张孝恩抱拳道:“张大人,这厮打人还如此张狂,必须要严惩。”
“老子打死你这泼皮!”
薛成义比沈千鹤更暴躁,冲过去就要打苏引,被云破晓反手一挡又跌回了椅子上。
云破晓冷冷斜睨他一眼,他便没敢再吭声。
刑征元缓缓道:“公堂之上,诸位大人千万别做有辱斯文的事情,既然是三司会审,还请尊重这次堂审。”
“刑大人,苏引这般蛮横跋扈,案情又十分清楚明白,还有什么可审的?皇上虽然说了‘死罪可免’,但也强调‘活罪难逃’,怎么,你这是不敢呢还是不舍呢?”
沈千鹤走到殿下,背着手老气横秋地看着那三位主审官,老脸黑得跟锅碳似的。
“本相今天就等在这儿,你们若不把这厮绳之以法,那就别怪本相告御状。”他一顿,瞥向云破晓,“大将军,你说呢?”
“判,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苏引虽然是本帅的兵,但本帅绝无偏袒之心,只求三位大人公平公正。”
云破晓说着低头看着苏引:“苏无双,你前些日子跟本帅说什么来着,薛大人爱女怎么了?”
苏引心领神会,朗声道:“三位大人,小人还有事要说。”
张孝恩正要训斥她,郑清廉却抬了抬手:“苏引,你且说说。”
“事情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小人不小心遇见了薛伶儿,就是把我四姐夫打得头破血流的那个女的,当时丞相夫人还去薛府闹了一通来着,刑大人你不是还被薛大人无情地扫地出门……”
刑征元尴尬地蹙了蹙眉:“咳,说重点!”
“她怀孕了,孩子是沈习文的。”
这重点就如同重磅炸弹,在正殿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了一下,满堂静谧。
空气忽然间凝滞,在场诸位大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千鹤的脸在急速变化,由白转红,由红转青,此时已经满脸风雨。
薛成义的脸色更难看,毕竟与人私通的是他女儿,在这样的时代,那是要浸猪笼的。
苏引原本是揣测,想赌一赌,没想到赌对了。
好久,沈千鹤才指着苏引颤巍巍地道:“信口雌黄,满口胡言,张大人,你还不快宣判吗?”
张孝恩又拍了下惊堂木,指着苏引要吼,边上刑征元又开口了:“张大人,此事关乎重大,沈习文和苏引又都是军中的人,咱们先听听大将军如何说吧?”
云破晓的官阶与沈千鹤一样是正一品,自然举足轻重。但在某种程度上说,云破晓的话更有力度。
毕竟,能让七国王侯将相都十分忌惮的人,岂能是沈千鹤区区一个文臣能比的?
张孝恩不敢拂了云破晓面子,便拱了拱手道:“大将军,此事你怎么看?”
云破晓道:“咱们还是按照事实定论吧,先把薛伶儿带上来问清楚再做定夺,诸位觉得如何?”
事实胜于雄辩,谁还敢二话?
于是,云破晓拍了拍手,大门口祁星落就带着薛伶儿进来了。又过了这许多日,她孕像越发明显,已经大腹便便。
她还是穿着大红的罗裙,就是头发乱蓬蓬的瞧着有些狼狈。手脚没有捆绑,但面色很呆滞。
薛成义急忙冲了过去:“你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好生藏着吗?”
薛伶儿抬头望着薛成义,好一阵子,忽然尖叫了起来:“爹爹,女儿实在受不了东躲西藏了,你就让习文娶了我吧。”
她说着推开薛成义,冲到沈千鹤面前又跪了下去:“沈相,我已经怀了习文的孩子,求求你让我们成亲吧。躲来躲去我真的躲够了,真的够了啊。”
这都变的剧情,把沈千鹤和薛成义都惊得目瞪口呆。
云破晓幽幽插话:“薛伶儿,沈习文乃是我军中小兵,你们尚未成亲也没有婚约,切莫乱说。”
“是真的,我怀的就是习文的孩子。沈相想要我生下这个孩子,本想让习武哥娶我,谁知道他反悔娶了苏千羽。大将军,求求你让习文娶我吧,我不要再躲来躲去了。”
“——哦!”
云破晓意味深长且拖慢了的一声“哦”,令沈千鹤脸色顿变,他咬着牙怒视着云破晓,脸都在抽搐。
只有苏引发现薛伶儿不对,以她那嚣张跋扈的脾气,绝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和盘托出的。
肯定是云破晓用了什么手段。
少顷,云破晓又道:“这事不急,咱们慢慢审理,先判苏引吧,三位大人觉着她应该如何判?”
张孝恩下意识看了眼沈千鹤,问道:“沈,沈相,要不下官就开始宣判了?”
“判,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沈千鹤望着云破晓,阴恻恻笑了下,“大将军真是好手段。”
“沈相这是什么意思?都是我的兵,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希望张大人公平公正。”
“呵呵,大将军好个公平公正。张大人,最近不是在修缮皇陵吗?”
张孝恩一怔,点点头道:“对对,苏引,你在军中打架斗殴的行为恶劣至极,本官念你年纪尚幼,就不重罚你。如今皇陵修缮缺个监工,你去那边监工当是将功补过。”
当监工,这已经是苏引觉得最好的结果,于是她想也不想地应承下来:“既然张大人如此说,小人一定不负众望。”
云破晓本想出声阻拦的,但想着这个结果已经大大出乎他预料,也就没吭声。
沈千鹤对云破晓已经不能用恨之入骨来形容,他怒极反笑,道:“大将军,本相且看你起高楼,看你宴宾客,看你楼塌了!”
“彼此彼此!”
“哼!”旋即沈千鹤走到薛伶儿面前,痛心疾首地道:“习文年纪尚幼,薛小姐若是能等,不妨等到他弱冠之年再提此事。”
言罢,他袖袍一挥就往外走,薛成义紧跟了过去,一脸不悦:“沈相,你这是什么意思?事情闹得这么大你让伶儿再等?”
“不然呢?”沈千鹤扭头怒不可遏地看着薛成义,怒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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