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府的地牢并不如军营那般森严,只是里面很脏,死耗子、蟑螂以及蝙蝠,遍地都是。
长风打开门将苏引关了进去,也没立即走开,狐疑地问道:“你究竟是何方妖孽,为何会盯上苏引?”
苏引没吭声,反正长风也听不见她讲话。她找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抱着双膝蜷缩着。
“大将军是爱极了苏引的,你若识趣就赶紧把她放出来,免得真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如何放出来?
那都已经死了啊?
苏引依然没理他,把头埋在了双膝间。
长风见她油盐不进,又道:“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想想吧,好自为之!”
旋即他就走了出去,留苏引一个人在这儿。
牢里没有掌灯,黑漆漆一片,就门口有点儿微光透进来,那是侍卫们守在那儿。
侍卫们还在窃窃私语:“喂,你们说那真的是妖孽吗?”
“可不是,苏将军已经冠绝京都城了,可与这妖孽一比好像又逊色许多。这要不是妖孽,会美成这样?”
“会不会是狐狸精啊?听说只有狐狸精才长得绝色,估摸着是来魅惑大将军的。”
“小声点,万一她作法我们都要遭殃。”
苏引在牢中把这些话尽收耳底,明明都难过得无以复加,却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在夸她漂亮么?
可九世以来,她最不重视的就是自己的颜值,因为第一世死的时候被继父的女儿毁了脸,从此便有了阴影。
地牢中冷,眼下已经是深秋季节,到处都透着幽幽凉意。
苏引很纳闷的是,她明明只是没有肉身的孤魂,却能清楚地感受到来自肉身的痛苦。
好比此时,她就冻得瑟瑟发抖。
身上的衣服是前世穿越前的,所以她很疑惑自己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又不像人又不像鬼。
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地牢外狂风大作,风吹得呜呜呜地响,可能是下雨了。
不一会儿,萧云起进来了,手里拎着个马灯,挂在了囚牢门上,照得这儿昏昏暗暗越发阴森。
云宝也来了,不知道它去哪儿跑了一圈,周身湿漉漉的。
它径直拱开牢门钻了进来,窝在了苏引身边,她伸手去揉它大狗头,才发现那湿漉漉的是血。
苏引大惊:“云宝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萧云起淡淡道:“听侍卫说是它在街上被一群喝醉了酒的武士追打,才逃回来。”
武士,那一定是扶桑武士。
估计是因为云破晓挂了几个人在城门上示众,那些混蛋就抓了云宝来示威。
苏引顺着云宝的毛发检查了下,才看到它背上有条很长的口子。
她立即撕下一截衣摆扎住那伤口,道:“云宝,出去让长风大哥给你上些药吧。”
云宝摇摇头,趴在她怀中不走。
苏引紧紧抱着云宝,难过得说不出话来。这元帅府上,也就云宝没觉着她是妖孽。
萧云起看了半晌,语重心长地道:“丫头,你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别留在晓儿身边了,终归人鬼殊途。”
苏引一怔,敛下眸子幽幽道:“我如何还回得去呢?”
“你是否还有什么执念放不下,所以逗留在人间?可要我诵经超度你去转世投胎?”
“云木大师,您真的相信这世上有轮回转世?”苏引挑眉看着萧云起,苦涩地扬了扬唇角,“可我不信。”
“佛说,人死之后魂不散,大都是因为心中有执念,可你不应该夺了那苏家丫头的舍啊。”
如果当时有的选,我何至于要别人的身子呢?
苏引不想提这个,因为根本说不清楚。
她问道:“云木大师,为什么您和云宝都能听到我讲话,别的人却不行?”
“是因为灵性吧,狗有灵性所以看得到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我也算佛门中人,自然能听到。”
苏引恍然大悟:“所以,除了云宝和那些修行之人外,就再也没人听得到我讲话了?”
萧云起摇摇头,满脸疑惑:“倒也不是,你吃了三颗血莲子,那是无尘大师的魂火凝成,按理说你除了没肉身之外,应是与常人无异。”
苏引一怔:“云木大师,您说那血莲子是无尘大师魂火凝成,那魂火是不是代表人的顶上三花?”
好歹苏引九辈子活过来也算博览群书,小黄书、霸道总裁穿越小说等等都看了好多。
魂火便经常出现在一些灵异小说里,她也略知一二。
萧云起点点头,道:“无尘大师的魂火养在血湖里,他圆寂过后这魂火就凝成了血莲子。那日你离开莲罗寺,我祭出一颗给你吃已是不应该。唉,别怪我讲话难听,你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
苏引无言。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出现在这个世界,如此便不会认识云破晓,也不会爱上他,更不会落得这般地步。
萧云起又道:“当初原本无尘是要把这三颗血莲子给晓儿吃的,以让他身魂合一,谁知道晓儿毫不犹豫就给了你吃,真是作孽。”
“您说什么?这个血莲子能让大将军身魂合一?”
“不然你以为呢?”
苏引立即站了起来,一脸无所谓道:“若真是这样,您便从我身上拿回去给他吃吧。”
萧云起摇摇头,长叹一声:“不能了,这三颗血莲子已经成了你的魂火,大概也是天意吧,阴差阳错的。”
“您这是什么意思,鬼魂是不会有魂火的啊?”
“你现在既不是鬼,也不是人。”萧云起拧着眉犹豫了好久,才又道:“若我没说错的话,你已在六界之外。”
“那是什么?怪物吗?”
萧云起不置可否,过了好一阵子又问:“你可曾有什么奇遇?在借尸还魂之前。”
奇遇,九世重生算不算?
可苏引哪里敢说这个,她讪讪问道:“怎么了?”
萧云起沉默了很久,没再说更多,拧着眉走开了。
留了一句话:“你好自为之吧,若能进入轮回道就不要在这世上逗留,毕竟人鬼殊途。”
苏引不禁愕然。
她这个样子如何遁入轮回?她连黄泉路奈何桥都不知道在哪儿。
莫不是,要再拿把刀把自己的魂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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