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成刚,前朝车骑大将军,山匪大当家袁熙的父亲。
当年吴庄揭竿起义,袁成刚并未同流合污,眼瞧着覆水难收,便带着自己的家将逃进了沧浪山脉。
从那之后,袁成刚便落草为寇,成了奇峰山一带的山匪。
这不是重点。
早在蜀地盛世时,袁成刚就是负责守护沧浪山脉的将军,这山脉宛若京都城的天然城墙,牢不可破。
但沧浪山脉后山就是临江,这条江连着恒河,而恒河又与东海相接,是东渡最好的航线。
所以,时常有扶桑人从沧浪山脉偷渡入西蜀,意在图谋不轨。
袁成刚虽占山为王成了山匪,但守护蜀地的职责却从未忘记,他依然是这沧浪山脉的守护神。
而沧浪山脉下的百姓,也因为他的守护而安居乐业。
但说到底袁成刚终究是前朝将军,是吴庄的眼中钉,所以沧浪山脉下的百姓对外一致说奇峰山山匪盛行。
但其实不是,村民供奉的粮食衣物都是精挑细选送给他们的。甚至那些姑娘,也都是心甘情愿嫁进来的。
只是山匪们采取了强取豪夺的方式带走,以免朝廷起疑。
吴庄每年都会派人清剿山匪,但即便是大理寺卿、刑征元等人都不是袁成刚的对手。
老将军虽然落草为寇,但依然用兵如神,把朝廷的人耍得团团转。
五年前袁成刚去世,独子袁熙便继承他的大统成了山匪头子,统领着寨子里六百多将士,一百多老弱妇孺。
袁熙自小聪慧,在用兵上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屡次想从沧浪山脉潜入西蜀的扶桑人都收拾了干净。
刑征元和大理寺卿他们发现的骨骸,其实都是扶桑人。
老妪说道这儿,泪眼婆娑:“将军乃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从不折腰的啊,却被逼得落草为寇。”
苏引无言以对,所谓的忠肝义胆大概就是这样,即便沦落成土匪也依然初心不改。
袁熙说得对,若非他们守护着沧浪山脉,这地下百姓恐怕早就死绝了。
难怪朝廷剿匪二十多年,百姓万众一心从未说漏嘴。
估摸着,每年大理寺损兵折将带走的几个人,也不是真正的山匪。
——轰轰!
两人正说着,夜空又是一片火光亮起,苏引不禁疑惑起来:“老人家,每次入侵的扶桑人大约多少?”
老妪想了想道:“约莫一两百个吧,姑娘且放心,他们都不是熙儿的对手。”
一两百个人绝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动静,远处火光四射,显然是用了大量火药。
苏引想不通的是,扶桑大军在临江着陆,为何还有扶桑人潜入沧浪山脉,莫不是兵分两路?
如此一想,她就戒备起来,叮嘱老妪道:“老人家,你帮忙看着些我那只烤全羊,我去瞅瞅看。”
“唉姑娘,姑娘你就不要去了,女孩人去战场做什么……”
老妪话没说完,苏引就已经骑着大白冲出去了。
原本深沉的夜幕被火光点亮,狂厉的山风中全都是浓浓的硝烟和血腥混合的气味。
爆炸声不断,苏引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这不像是一二百人搞出来的动静,一定是出什么大事了。
“驾,驾!”
苏引一路策马狂奔着朝火光燃起的地方冲去,才发现袁熙他们埋伏的地方是山腰的高地。
山匪们一字排开蹲在战壕里,有石头、弩弓和火铳等兵器。
袁熙此时拿着一只千里眼在战壕里勘察敌情,那眼神凌厉得跟刀锋似的,令人发憷。
听着身后马蹄声传来,袁熙霍然转头,瞧着是苏引顿时拧起眉:“你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在家里烤羊子吗?”
苏引鸟也没鸟他,飞身下马跳进了战壕,看到峡谷内那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涌来的人群时,整个人都懵了。
这哪里是一二百人,这他妈是一二十万人啊?
“怎么回事?”缓过神来,她问袁熙。
袁熙没好气翻了翻眼皮:“老子怎么知道咋回事?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潜入。”
他一顿,跟苏引道:“苏将军,老子有个不情之请,你愿意否?”
苏引听他一口一个老子,嗔道:“有屁就放!”
“你带着寨子里的老弱妇孺走吧,跟山下的百姓说一声立即离开。”袁熙顿了下,犹豫了好久才小声道:“我们可能……撑不了多久。”
这是他第一次示弱,因为实力悬殊太大。
苏引没吭声,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千里眼看了看,扶桑大军行军速度非常快,距离峡谷口不过两里路的样子。
而峡谷口就是奇峰山,一旦攻破那就可以势如破竹直捣京都城。
所以,她作为骠骑大将军也不能走。
旋即,苏引拿出了令牌递给袁熙:“你马上派人去山下找我副将,让他立即把驿站的骑兵派来增援,同时八百里加急入京调兵。”
“不能!”
无数个声音不约而同喊起,山匪们都扭头看着苏引,那是愤怒的,戒备和敌意的眼神。
苏引沉声道:“为什么不能?扶桑大军一旦攻破奇峰山,便可直捣京都城,兵临城下有多严重你们知道吗?”
光头一脸怒容:“那狗皇帝年年派人来剿匪,恨不能把我们挫骨扬灰的样子,只怕你派兵先灭的是我们吧?”
“可不是,你此次前来不就是要清剿我们吗?”
“大当家,她就是朝廷派来抓我们的,杀了她。反正横竖都是死,我宁可死在战场上。”
“我也是,宁可在这儿战死也不会屈服于那狗皇帝膝下。”
“大当家,这女人不能留!”
苏引没想到山匪们提到朝廷的反应如此之大,她幽幽看着袁熙:“袁大当家,你的意思呢?”
袁熙思虑许久,道:“苏将军,我们与朝廷历来势不两立,你带着寨子里的老弱妇孺走吧,我们会拼死抵抗到最后一刻,绝不退缩。”
五六百人而已,抵抗下面一二十万大军无疑螳臂当车,说难听点瞬息间便可被踩成肉泥。
苏引看着暮色中这一张张老的少的但都灰头土脸的面孔,她一个都不认识,但看到了同样视死如归的眼神。
这都是朝廷恨之入骨的山匪啊,想不到竟也有这番傲骨。
于是,苏引后退几步站到了最高点,环视着所有山匪,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道:“大家听我的,我保你们,用我这颗头来保你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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