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一路上,吴庄南昭的脸色凌厉得让人肝颤,赵真和凌飞都吓得不敢吭声。
那满身肃杀之气,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黑色的汗血宝马在官道上飞驰,快得如离弦之箭,生生拉出一条黑色雾气。
吴庄南昭如此善骑,这是赵真和凌飞都不知道的。他到底有多强,也没有人知道。
两人千辛万苦地跟在后面拼命喊:“皇上您慢点儿,慢点儿啊,千万被摔着了。”
“吁!”
也不知道飞驰了多久,吴庄南昭忽然一扯缰绳,马儿倏然扬起蹄子发出悠远的马啸。
旋即他扭头看着两个追得屁滚尿流的跟班儿,道:“你们俩都很拥护云破晓吧?”
两人都神色一凛,忙下了马背跪倒在地,却不敢吭声。
云破晓是赵真的少主,是凌飞的旧主,这是不争的事实。
若要说没有半点情分,别说吴庄南昭不信,就连他们俩自己都不信。
所以怎么回答?
还是赵真比较会说话,小心道:“皇上,大将军乃是西蜀的兵马大元帅,老奴自然是钦佩的。但他是您的权臣,说到底我们都是拥护皇上的。”
“哼,是么?”吴庄南昭居高临下地瞥了眼赵真,又斜睨着凌飞,“那你们觉着,朕是否比他更适合无双?”
这个话谁敢回答?
送命题!
云破晓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眼瞧着已经对他们俩开始不满。若是在这个原则性问题上没支持他,怕是没好果子吃。
吴庄南昭扬起眉:“嗯?怎么都不说话了?”
凌飞小心翼翼道:“皇,皇上若是要女人,这普天之下的千娇百媚多的是,您,您何必非得要苏将军呢?”
赵真也趴在地上附和:“是,是啊皇上。您乃是一国之君,要什么女人没有,不用跟大将军争一个嘛。”
“争?”吴庄南昭怒极反笑,“你们可曾见过臣子和君主争东西,争赢过的?”
没有,这天下没人能争得过帝君。
然而赵真和凌飞心里却又同时涌起个念头:别人或许不行,但云破晓一定可以。
毕竟,他是令炎煌七国的君王都忌惮的主。
“你们两个,心思最好不要左摇右摆。朕敢用你们,便就没忌惮过他什么,可懂?”
吴庄南昭说着调转马头,用眼底余光看着他们俩:“你们要记得,这天下是朕的,不是他的。朕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言罢,绝尘而去。
赵真和凌飞讪讪站起来,都面面相觑。
好久,凌飞才犹豫着问赵真:“赵公公,皇上这次是真怒了吧?”
赵真眉心紧锁:“皇上对苏将军是势在必得,本是兴冲冲来献殷勤,却落得灰溜溜离开,心里自然不舒坦。”
“说到底,还是女人祸国殃民!”凌飞脸一沉,愤愤道:“估计早前坊间流传的灾星就是苏将军。”
赵真一脸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凌大统领怎么这样讲话?苏将军的战功还少吗?这次那几百户村民就是她救下的。”
“我且问你,如果皇上和大将军为了她斗得你死我活,甚至掀起杀戮,你作何想?”
赵真:“……”
……
这些天,西宫里的腊梅花都开了,红的粉的姹紫嫣红,整个宫中飘着一股浓浓花香。
萱姬带着几个丫头进宫了,秦放也做了柳婵霜的贴身带刀侍卫,西宫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柳婵霜在暖阁里跟着萱姬学绣花,十指被扎得到处是针眼,但还是兴致勃勃。
萱姬看不下去,笑道:“宫主,您就别绣了,搁着奴婢来吧。”
“不,本宫要自己来,以后皇儿的衣服和鞋子,一针一线本宫都要自己来。”
——是的,她怀孕了。
早前吴庄南昭离京时,她本想要告诉他这事儿,可想到苏引可能遇难,在这种情况下告诉他不好,便就没有。
方才接到秦放密报说吴庄南昭要回京了,她也要好好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萱姬道:“宫主,皇上若真的执意要娶苏引,您怎么办?”
“这还能怎么办呢,不过是迟早的事。无双性子直爽,本宫倒是挺喜欢她的。”
“可是,皇上若独宠她一人,那您以后……”
萱姬一顿,犹豫着道:“请恕奴婢直言,这后宫从来就是尔虞我诈的战场,水深啊。”
柳婵霜苦笑道:“若是皇上独宠她一人,又怎么可能是战场呢?我根本没机会参战啊。”
萱姬轻叹一声,没吭声了。
早前柳婵霜坚持要带秦氏一脉投诚,族中长老就特别反对。眼下木已成舟,也来不及后悔。
少顷,萱姬又道:“宫主,您可晓得门主对苏引也情有独钟,若是将她送到东越……”
“慎言!”柳婵霜冷冷打断了萱姬的话,“以后这种话都不要说,哪怕就我们俩。”
“可……”
“贵妃娘娘,皇上回宫了,正往西宫这边来。”
萱姬话没说完就被门外的秦放打断了,柳婵霜心下一喜,急忙走到铜镜前整理了一下仪态。
旋即她走了出去,问秦放:“皇上走到哪儿……”
语音未落,便看到吴庄南昭风尘仆仆地走进西宫,眉眼凌厉,带着一身的寒气。
侍卫和宫娥急忙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万岁……”
吴庄南昭手一挥,冷冷道:“你们都下去。”
紧接着他拉着柳婵霜急匆匆进了寝宫,拂袖关上门,抱着她就狠狠亲吻了起来。
柳婵霜被吓懵了:“皇……唔,皇上您……”
狂风骤雨般的亲吻并没有让柳婵霜觉得欣喜若狂,她觉得心疼,因为吴庄南昭只有在受委屈时才会这样。
小时候他若受伤了,就偷偷从质子府的狗洞里钻出来找她,要抱着她寻求安慰。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他这习性依然没有变。
好久,吴庄南昭才平静下来,就这样抱着柳婵霜,把头搁在她颈窝,什么都不说。
柳婵霜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问:“怎么了阿昭,谁让您受委屈了?”
好久,吴庄南昭才道:“雅儿,你说这天下是朕的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都是皇上的。”
“可为何,朕要一个女人就这么难呢?朕都去学做饭了,她却一点儿都不在乎。”
“……”
这一瞬间,柳婵霜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是喜滋滋的心,也瞬间蒙上一层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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