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晓将苏引抱回了西院厢房,命季小满和阿冬好生看着,才又来到东院的密室。
他从神龛下拿出了与苏引的八字聘书,也就是当初苏长熙在常玉的箱子里发现的八字字册。
——是的,云破晓之前退还给苏长熙的八字聘书,不过是封在信封的白纸一张。
当时苏长熙气得七窍生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将信封撕得粉碎。
而真正的八字聘书,则被云破晓藏在了这神龛下。
本来是不愿割舍这亲事才藏着,现在却排上了用场:他要用八字聘书跟吴庄南昭谈判。
八字聘书是无尘大师亲手写的,因为时间太久,都已经泛黄。
不过没关系,字迹依然很清楚。
云破晓揣好八字聘书,又离开了密室。走出门,便看到暮雨拧着眉在庭院里徘徊。
“主上!”看到云破晓出来,暮雨急忙迎了上去,“您这是要去找皇上吗?”
“嗯。”
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圣旨一下,他和吴庄南昭之间的关系定会变得剑拔弩张。
说到底,臣子无法与君王斗,他总不能真让苏引背上祸国殃民的罪名。
这八字聘书是苏引出生时就已经写好了的,白纸黑字,吴庄南昭不承认都不行。
暮雨面沉如水:“咱们这皇上可不是泛泛之辈,您得小心啊。他为无双留下后位,又怎会轻易放弃她?”
“他不是泛泛之辈,本帅也不是省油的灯。”
“可……”
暮雨蹙了蹙眉,没继续往下说。
她很明白,如果云破晓真要与吴庄南昭争苏引,不管是胜是败,他都会成为吴庄南昭心头之恨。
再加上他前朝皇子的身份,这君臣关系恐怕就岌岌可危。
不过,他们具备与吴庄南昭对抗的实力,如果云破晓真的为了苏引而掀起朝堂风云,也是可以一拼的。
云破晓知道她在想什么,宽慰道:“好了别担心,我自己有分寸。”
“那主上早去早回。”
云破晓点点头,又道:“暮雨,你和长风去趟石林,择日和萧暮一起把东西都运送过来。”
“东西?什么东西?”暮雨一直待在北洛,所以并不知道石林是什么,不由得一愣。
“我给无双准备的聘礼。”
“……主上是铁了心要娶无双吗?您可知,如若您和皇上因为她而掀起血雨腥风,她便是这天下的罪人。”
吴庄南昭能把后位留给苏引,那已经不是简单的喜欢,而是有着必得的心思。
伴君如伴虎,云破晓一个臣子又如何与帝君斗?
当真要反么?
“江山可以不争,但无双已是我的女人,我怎可不争?”云破晓睨了眼暮雨,“去忙吧,我进宫一趟。”
暮雨没吭声,跟着云破晓走到前庭院,长风已经把追风牵出来了。
自从上次苏引故意把长风的心思说破过后,他看到暮雨就始终都小心翼翼躲着。
云破晓让他牵马出了府,才道:“你啊,不是很喜欢暮雨吗?怎么老躲着她呢?”
长风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不做声。
“你要是没那勇气,回头我可要跟她选亲了,她已经不小了。”
言罢,云破晓飞身上马,飞快地朝皇宫而去。
……
凤阙宫,寝殿。
太后怀孕已有四个月,妊娠反应特别厉害,眼下是吃什么吐什么,气色特别差。
她怕被人发现,便借口柳婵霜怀孕,把除贴身宫娥翠绵之外的宫娥都遣送到了西宫。
现在整个凤阙宫内,就只有翠绵一人在伺候太后,看她吐成这样,急得直落泪。
“太后娘娘,奴婢去叫太医吧?”
太后狠狠剜了她一眼:“你是要哀家死吗?去把中常侍叫过来,说哀家有急事。”
“是!”
翠绵走后,太后便自己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
铜镜里的脸苍白憔悴,尽显老态,她用了很多胭脂水粉也遮不住一脸细细的皱纹。
太后难以接受这样的自己,双手去捂脸,却又看到了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的斑块。
“哀家就老了吗,怎么能老呢?不可能,怎么可能老呢?”
说话间,她抱起铜镜狠狠砸在了地上,但没碎,反倒又映出了她那略微臃肿的身子。
低垂着头看铜镜,太后显得又老又丑,她受不了了,猛然把梳妆台上所有的东西都掀翻在地。
柳婵霜进来时,便看到了她歇斯底里的一幕,连忙走了过去:“母后,您这是怎么了?”
“雅儿,你看母后老了吗?是不是变得很丑了?”
“没,母后任何时候都是漂亮的。”说着柳婵霜往后摆摆手,萱姬立即走过来把铜镜捡走了。
柳婵霜拉着太后在软塌上坐下,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的脸,气色不佳但孕气十足。
而且,不出所料的话,她怀的是个儿子。
“母后情绪焦躁,可曾叫太医来看过?”
太后哪里敢,拒绝道:“不看,哀家哪有情绪焦躁?哀家心情好得很,只是有些乏了。”
“是是是,兴许是春乏。”
柳婵霜走到太后身后给她捏肩,又道:“母后,皇上想要迎娶苏司马之女苏无双,这事儿您怎么看?”
“那个苏引吗?”
“是啊,皇上昨日回来便同臣妾说要娶无双为后,臣妾也没个主意,便来问问母后。”
柳婵霜料到太后不会同意吴庄南昭娶苏引,因为苏引屡次惹溟邪,太后心里记着呢。
果然,太后一听吴庄南昭要娶苏引,顿时老脸一沉:“他敢,哀家这还没死呢!”
“其实无双为人聪明伶俐,能力也不错。皇上若要娶她,臣妾也没什么意见,就是担心母后不同意。”
“哀家不许!”太后怒道,霍然站了起来,“那是个什么东西?连哀家都敢顶撞的主,娶进宫还不得翻天?”
柳婵霜敛下眸子,小心翼翼道:“可是母后,皇上好像已经下旨了,还赏赐了她不少东西。”
“放肆,简直反了天了!”太后怒不可遏,道:“雅儿,给哀家更衣,哀家这就去见见那逆子。”
柳婵霜顿时一脸紧张:“这,这不好吧?皇上会以为是臣妾故意来跟母后告状呢。”
太后瞪了柳婵霜一眼:“你怕什么?你肚子里可怀着龙子呢,他敢把你怎么样吗?”
“臣妾只是不想皇上误会,他整个后宫也就臣妾一人,多娶一个也没事。”
“误会什么?有哀家给你做主。”
说话间,太后披上斗篷就走了出去,怒气冲天。
柳婵霜转头看了眼太后放在床上还来不及收的小虎头鞋,蹙了蹙眉也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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