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吴庄南昭捏着早前一直想要送给苏引的玉钗,足足发呆一个时辰了,眼睛就盯着“无双”两个字,一眨不眨。
裕王的话令他如鲠在喉,却又不得不深思。
真的不可留么?
可是怎么能不留,二十多年唯一动心的女人,怎么能不留?
抛开这点私情不说,苏引有勇有谋有手段,单是培养成权臣也是能够独当一面的。
可怎么办啊?
“皇上,夜已深,可要回宫去歇着?”
玄关外响起了赵真的声音,吴庄南昭转头看了眼沙漏,才发现都已经过子夜了。
他轻叹一声,又把玉钗放回怀中,起身走出了御书房。
赵真又小声道:“刚才萱姬过来说,贵妃娘娘身体有些不适,还请皇上过去看看。”
“这么晚了,雅儿应该睡觉了吧?”
“那皇上可要去瞧瞧?”
吴庄南昭犹豫了下,道:“还是去看看吧,千万别是因为孩子引起的不适,那是朕第一个皇子呢。”
“外面在下小雨,皇上慢些走。”
赵真撑了伞,拎着灯笼陪着吴庄南昭朝着西宫走去。
皇宫万籁俱寂,因为下雨,夜灯也没有留多少,隔老远留一盏,影影绰绰就仿佛黄泉路上引魂灯似的。
吴庄南昭心情比这天气更阴霾,脸色就不太好。
赵真偷瞥了几眼,小心翼翼问道:“皇上,您今朝是怎么了,瞧着心事重重的。”
“赵真,你失去过最舍不得的东西吗?”
“那肯定失去过啊。”
“会一直惦记着吗?”
“刚开始会吧,后来时间久了,慢慢也就淡忘了。”
吴庄南昭没吭声了,事情能忘,人怎么可能忘呢?想到就心疼,怎么可能忘得了?
他越想心情越发沉重,所以走到西宫门口时就不想进去了,犹豫了下准备离开,却听得里面一声尖叫声传来。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是萱姬的声音。
吴庄南昭一愣,连忙飞身冲进了寝殿,才看到柳婵霜趴在床榻边呕血,一张脸煞白。
“雅儿,你这是怎么了?”
吴庄南昭一个箭步上前扶起了柳婵霜,才发现她的身子烫得跟火一样,都汗湿了。
“赵真,叫御医。”
“嗻!”
赵真急匆匆走后,吴庄南昭扶着柳婵霜躺好,才瞥向边上吓得眼泪汪汪的萱姬。
“雅儿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娘娘晚膳后说有些不舒服,她以为是妊娠反应便没在意。谁知道刚才腹中剧痛,奴婢还没来得及去叫御医,她便开始呕血。”
“晚膳吃了什么?”
“娘娘这些天胃口都不好,就喝了点银耳汤,别的什么都没吃。”
“皇上,臣妾没,没事的。”
柳婵霜紧紧握着吴庄南昭的手,眉眼间的汗水如瀑布一样滚落,唇瓣都起灰了。
一脸死灰,这哪叫没事。
吴庄南昭坐在床榻边抱住了柳婵霜,拉起袖子擦了擦她满脸的汗和唇角的血迹。
“雅儿,且忍着点,太医很快就来了。”
柳婵霜点了点头,却冷不丁一颗泪珠从眼角滚落,恰好就落在吴庄南昭手背上。
他一愣,心忽然有些疼:“对不起雅儿,这些日子朕疏忽你了。”
“皇上日理万机,是臣妾不好,让您担心了。”
“哎……”
少顷,秦素就急匆匆跑过来了,赵真在后面拎着医疗箱。
“微臣见过皇上……”
吴庄南昭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不必多礼,赶快来给雅儿看看,她刚才吐了好多的血。”
秦素哪敢怠慢,立即拿了号脉枕放在柳婵霜手腕下开始把脉。
她手指换了几个地方,眉头越拧越紧,脸色也凝重起来。
吴庄南昭顿时也紧张了,问道:“情况如何?”
“回禀皇上,贵妃娘娘脉象十分虚弱,恐怕是有滑胎的迹象啊。”
“滑胎?”柳婵霜惊得坐了起来,“怎么可能滑胎?本宫前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吴庄南昭眸色一沉,道:“秦太医,朕记得前日也是你给雅儿看的,当时还说胎儿很健康。”
秦素又伸手压了压柳婵霜的腹部,瞬间面沉如水。
她立即站了起来,道:“皇上,兴许是微臣才疏学浅诊断不出,还请再让老师来看看。”
论医术,秦素在太医院是能排前三的,她都这样说了,情况一定是不太好。
吴庄南昭抬了抬手,赵真立即就去叫老太医了。
秦素站在一边,小心翼翼道:“皇,皇上,微臣刚刚探了下贵妃娘娘的肚子,胎儿似乎……”
吴庄南昭顿时怒了,吼道:“似乎什么?”
“皇上息怒!”秦素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吓得不敢抬头,“胎儿似乎没有动静了。”
“不可能,不会的!”柳婵霜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眼睛瞪得老大,“不可能的,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
“微,微臣也觉着蹊跷,前两日给贵妃娘娘诊脉的时候,娘娘的身体极好。可方才微臣为娘娘号脉,却发现娘娘的脉象似有若无,像,像是病入膏肓之人。”
吴庄南昭霍然起身,怒视着萱姬:“这两日娘娘可曾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萱姬忙跪了下去:“都没有,娘娘这两天在跟绣娘学做绣花鞋,压根都没出过宫门。膳食奴婢每次都会先尝尝,并未发现任何问题。”
吴庄南昭满脸铁青,指着秦素又道:“倘若雅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朕要灭你九族。”
秦素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不多时,太医院院士就过来了,老太医跑得气喘吁吁,进到寝殿就忙不迭为柳婵霜号脉。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尤其是吴庄南昭,眸光凌厉得令人肝颤。
这是他第一个皇子,满朝文武都在期待,他如何不紧张。
看着老太医越来越凝重的脸,吴庄南昭心都揪了起来,连忙吩咐赵真去把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喊过来。
柳婵霜此时眼睛瞪得好大,尽是惊恐,她颤巍巍问老太医:“如何?本宫的孩子可保得住?”
老太医面沉如水,没吭声,唯有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滚。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
柳婵霜声音都变了,眼底噙着泪,怔怔看着吴庄南昭,像傻了似的。
她以为有了孩子,和吴庄南昭的关系就能更进一步,就算得不到他全部的爱,起码也不至于把她当做妹妹。
谁成想,在她悉心准备着要当娘亲的时候,会出现这种事。
她无助地看着吴庄南昭,哽咽着道:“皇上,救救我们的孩子,求求您救救他。”
吴庄南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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