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人不为己

西宫里，柳婵霜正坐在庭院的凉亭里给孩子做衣裳，一针一线，尽显慈母风范。

五个多月的身孕，她的体态也开始臃肿起来，就不爱出去闲逛。

没事的时候，她就坐在这儿绣花，做衣裳，虽然女红做得不太好，但贵在坚持。

嘴里还哼着歌，是苏引曾经教她的那首《小宝贝》：“期待着你的回来，我的小宝贝……”

“娘娘。”萱姬匆匆从廊道进来，凑到柳婵霜耳边道：“云破晓已经灭了南晋，十几个州郡也都送上了降书，南晋没了。”

灭了……

柳婵霜手一颤，一针扎在了指头上，血珠瞬间就冒了出来。

她将指头放在嘴里轻轻吸了吸，过了好一阵子才又道：“那他们班师回朝了吗？”

“尚未，听说云破晓带着苏引去了东越求医，目前是百里军师镇守在西陵，估摸着是等皇上派人去接任。”

萱姬一顿，把周遭宫娥遣退，才又道：“娘娘，咱们的兵正好在漠河郡，要不您跟皇上求个情，让秦放去当西陵城的城主算了。如此一来，咱们也能储备自己的兵力。”

柳婵霜冷冷瞪了眼萱姬，但没吭声。

的确，如果让秦放去镇守西陵是最好不过，既可以护住秦氏一脉族内，也能储备力量。

别的不说，她也有个退路。

吴庄南昭已经拿到了苏引的和离书，他是铁了心要娶苏引的。而她，兴许就是个多余的存在。

到那时候，她若硬气离开，兴许也是挽尊的好办法。

柳婵霜思忖了很久，道：“你去把秦放叫过来。”

“嗯！”

萱姬急匆匆把秦放喊进来，柳婵霜抬头盯着的他看了许久，问道：“你想去镇守西陵城吗？”

“属下都听娘娘安排。”

“西陵是我们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无论如何也有感情。皇上此次要从朝中选人去镇守西陵，本宫想推荐你，你意下如何？”

秦放脸色一喜，连忙道：“属下愿意，这样一来，咱们的秦氏一脉就能继续延续下去！”

所以，说到底，秦放他们根本无法对西蜀保持绝对的忠心。

有道是“忠臣不事二主”，他们早前是南晋的将士，又如何能对西蜀掏心掏肺呢？

柳婵霜捏着额角思忖着，她知道这样做，会让本就有些疑心的吴庄南昭更戒备。

“罢了，本宫去跟皇上说说这事儿。”

秦放犹豫道：“娘娘，皇上可愿意属下去镇守西陵？”

“这个面子，阿昭应该会给我的吧。”

因为于情于理说得通，他们是秦氏一脉的人，想要去守护自己的家园并没有什么不对。

再则，吴庄南昭也是聪明人，他若换做别人去，也得考虑一下她被灭国的心情。

那么让秦放去镇守，反倒是最好的选择。

打定主意，柳婵霜就好生洗漱打扮了一番，准备盛装去见吴庄南昭。

柳婵霜虽然孕像很明显，但眉骨间的风情却多了几分，略施粉黛，便是倾国倾城的样子。

只是，她刚走出宫门，忽然间一股阴冷的风袭过来来，周遭的景物就变了。

是结界。

旋即，溟邪从小径上阔步走来，抄着手，脸阴沉沉的。

柳婵霜倏然一愣，拔出了吴庄南昭给她防身的匕首：“你不是在岭园行宫伺候母后吗？来本宫这儿作甚？还下了结界。”

自从身份被戳穿后，溟邪就彻底放飞了自我，又恢复了他以前那老气横秋的样子。

他睨着柳婵霜，阴阳怪气地道：“贵妃娘娘似乎很不欢迎本座啊。”

“有屁就放！”

“看你这气色，疳蛊应该是好了吧？”

“威胁不到本宫了，你怕了么？”

“怕？”溟邪不以为意地扬起眉，笑道：“本座活了几百年，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呢。”

几百年来，唯一让他忌惮的人就是无尘大师，但他已经死了。

所以，如今溟邪确实没什么好怕的，还有个太后和儿子傍身，人生已然达到颠覆。

柳婵霜破不了溟邪的结界，这不单单是术法，还得靠强大的修为才行。

这前后左右已经不是她熟悉的西宫了，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她冷冷道：“你要做什么？”

“也不做什么，就是太后快生了，本座要你去陪她坐月子。”

“放肆！”柳婵霜顿时就怒了，“你居然让本宫去陪人坐月子？”

“不是一般的人，是你母后。”

说着溟邪就伸手去拽柳婵霜，但还没碰到她的袖子，却见一股强大的罡气扑面而来。

溟邪一怔，立即头也不回地逃了。

结界散去，却是吴庄南昭苍白着一张脸站柳婵霜身后，唇角隐约有些血迹。

柳婵霜连忙一把扶住了他：“皇上，您怎么了？”

吴庄南昭咬着唇没吭声，身子在颤抖。

他刚要摆摆手说“没事”，谁料一股血气从喉咙喷了出来，把柳婵霜一身华服染得红彤彤。

“来人，叫御医！”

柳婵霜尖叫道，连忙扶着吴庄南昭往宫里走，才发现他的身体颤抖得特别厉害。

萱姬立即把软塌整理好，一起扶着吴庄南昭躺下，他那脸白得一点儿血色都没有，眉眼间一片死气。

少顷，吴庄南昭才气若游丝地问：“雅儿，刚才那人是不是大祭司？”

“嗯。”

“他来做什么？”

想来，吴庄南昭没发现结界中的人是溟邪，他可能只是发现有结界，于是用罡气震开。

谁知道，却又伤了自己。

柳婵霜看到吴庄南昭这病恹恹的样子，还是没敢把太后要生孩子的事儿告诉他。

她小声道：“南晋被灭，大祭司想来找臣妾晦气，幸好皇上出现，否则臣妾就……”

眼下南晋已灭，吴庄南昭压根就没在意大祭司，觉得他孤掌难鸣。

于是他轻轻捏了捏柳婵霜的脸，安慰道：“没事就好，以后朕多派几个人来保护你。”

柳婵霜拉起袖子给吴庄南昭擦了擦唇角的血迹，问道：“您怎么吐了这么多血啊？到底是怎么了？”

她并不知道吴庄南昭还身中圣血草之毒，如今已经侵入心脉，药石无医。

吴庄南昭道：“可能是用力过猛导致，没事。”

柳婵霜心里又酸又涩，隐隐作痛。

本以为她要生他很久的气，可他却又处处护着她。心头这个气啊，忽然就灰飞烟灭。

旋即她又问道：“皇上，您来西宫有事吗？”

“嗯，如今南晋覆灭，西陵城那边需要一个城主镇守。朕寻思西陵也是你的家乡，问问你可有人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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