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凤凰岭。
高山之巅,坐着个穿着金色霞衣的男子。
瀑布似的金色长发随风轻舞,几缕发丝从眉间扫过,给那如画的眉骨添了几分神秘。
剑眉下,眸若寒星。
挺拔的鼻梁逆着光,折影出一道浅浅的光阴落在眼窝,那金色的瞳仁瞧着就像两颗漂亮的琉璃。
——是的,这就千年前纵横炎煌大陆,史册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第一美男魔尊凌绝。
经历了九道弑魂咒的摧残和凤凰火种的焚烧过后,凌绝已脱胎换骨。
如今他能记得起的事情少之又少,忘记了他是西蜀的兵马大元帅云破晓,忘记了还有个妻子。
此时,凌绝正好奇地看着山下溪流边那栋茅草屋。
草屋前还有一头放飞自我的独角牛,甩着小尾巴,在自由自在地吃草。
凌绝疑惑不解,转头问身后化为翩翩少年的凤凰:“魔焰,那儿何时多了一栋那么难看的茅草屋?还有那牛,怎么就长了一只角?”
魔焰狐疑地看着他,幽幽道:“尊上,这茅草屋是当年您自己搭的呀。那头老牛,也是当年您逼着属下跟您一起去偷的,只是偷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一只牛角。”
“……本尊有这种喜好吗?”
“谁知道呢,当年您去了一趟人族,回来就要搭茅草屋,还派了五万将士去人族偷稻草。”
“你别一口一个偷好吗?”
魔焰瘪瘪嘴:“那可不是偷嘛。”
凌绝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魔焰,它急忙就改了口:“好嘛,咱们不是偷,是借的。”
“自然是借的,本尊从不屑于干那些鸡鸣狗盗的事儿。”
魔焰偷偷翻了个惊天大白眼,没把凌绝曾经去人族偷花花草草,甚至泥土的事儿说出来。
因为,魔族戾气重,从来都是寸草不生。
而这茅草屋和青草地,以及那头断角的老牛,都是辛辛苦苦从人族偷……不,借来的。
凌绝起身站了起来,一身霞衣随风摇曳,映得魔族这阴霾的天空都多了几分颜色。
他飞身跃下山崖,径直朝茅屋走了过去。那独角牛瞧着他过去,呲牙“哞”了一声。
凌绝揉了揉独角牛的脑袋,唏嘘道:“长得这么丑,也真是难为你还活得这般自在。”
魔焰在身后讪讪道:“尊上,当年您把它偷回来的时候,可是赞不绝口说它好看的。”
“唔,是吗?”凌绝一愣,又瞅了眼独角牛,“果然,多看两眼就觉得清新脱俗。”
魔焰:“……”
茅草屋是一排三间,外面用木栅栏围了一圈。
草屋内陈列着简单的家什,柜子,床榻,以及锅碗瓢盆,瞧着还是崭新的。
——是的,这些东西也是凌绝在人族偷……借的。
魔焰小声道:“当年魔族被雷火包围,尊上不惜承受九道弑魂咒,也要护着这草屋。”
“是吗?本尊竟然都记不得了。”
九世重生,记忆一次比一次模糊,凌绝连自己姓甚名谁都想不起来。
他走进正屋,一眼就看到了墙壁上挂着的一副水墨丹青图。
图上画着一座巍峨的高山,天边有云彩,半个日头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边上题字:凌云破晓,冠绝苍生。
云破晓……
如此熟悉的三个字。
凌绝狐疑地问魔焰:“这幅图是哪儿来的?”
“尊上果真什么都记不得了吗?”
魔焰怔了怔,一脸伤怀:“这就是让咱们魔族灭亡的那位人族的女子送给您的。”
“灭亡……人族的女子?”
凌绝微微一愣,不由自主想起了离开圣地时那个长得挺好看的女人。
当时他本要一走了之,但瞧着她脖子上的玉佩似曾相识,于是就偷……不,就借走了。
旋即,凌绝又走出草屋,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大小不过一亩的地方,脑子是空白的。
他问魔焰:“结界之外,是什么样的?”
魔焰犹豫了下,才道:“雷火过后,整个魔族被冰封了,尸骸遍地,能逃出来的子民少之又少。”
凌绝神色一凛,走到悬崖边拈了个手决,覆手就震碎了护着这草屋的庞大结界。
结界外,一眼望去都是被烧得焦黑的山峦,遍地都是尸骸,有些烧焦了,有些还没有。
还有些人,是生生被封在了冰层里。
戾气卷着血雨腥风从地下冒出来,充斥着整个山野。
这一瞬,仿佛杀戮还没停止。
千年了,这些尸体都没化为戾气,可见他们心里的怨气有多重。死不瞑目,尸体便不化。
魔焰满眼都是泪光:“尊上,如今整个魔族就剩下了咱们两个,都是那人族女人害的。”
“人族的女人?”
“她蛊惑尊上,还引来雷火,害得咱们魔族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凌绝蹙了蹙眉,问道:“那她长什么样?”
“那是丑得没眼看!”魔焰提到那女子就恨得牙痒痒,瘪着嘴道:“又胸无点墨,又粗俗。”
“你的意思是,本尊会被一个丑得没眼看,既无才又无德的女子蛊惑?还导致魔族灭族?”
魔焰顿时语塞,讪讪道:“反正属下就是觉得她丑,与咱们族人完全没得比。”
凌绝没再说什么,径直走下了山崖。
踩着遍地尸首,焦黑的土地,耳边依稀还能听到铁马金戈的声音。
不难想象,当年这儿发生了何等毁天灭地的杀戮。
魔焰紧跟着凌绝,小心翼翼地问道:“尊上,咱们要去找人族那个女人报仇吗?”
“这都过去许多年了,她指不定已经轮回了多少次,如何找得到呢。”
“咱们不是有探灵杵吗?以尊上您的修为,定能找到她的。以她祭天,族人怨气消失,就能重生了。”
魔族的人之所以战斗力超强,是因为他们不像人族那样过奈何桥,喝孟婆汤,过轮回道那样复杂。
他们死后化为灵体,开始相互蚕食,最后修为强的人,才能重生为血肉之躯。
也所以,魔族的人天生就骁勇善战,因为他们只有靠不断的厮杀才能够活下去。
如今横尸遍野,那是怨气横生散不去,所以魔族如今就只有魔焰和凌绝两个人。
凌绝听了魔焰的话久久没吭声,转头望着凤凰岭上高高矗立的探灵杵,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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