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越的议事殿不叫紫銮殿,叫凌云殿,颇有些江湖气息。
此时殿外除了禁军之外,云集了前来参加司徒明恩登基大典的皇亲国戚以及友邦
比如,元契的亲王戈达尔、涠洲的藩王公子逸,以及北洛卫氏一族的卫南安。
西蜀是吴庄南昭亲自来的,他不久之前才灭了南晋,一时间比司徒明恩还要万众瞩目。
不,应该是招人恨。
今朝吴庄南昭的打扮特别低调。
头束翡翠墨玉发冠,一袭金丝云纹边的玄色锦袍着身,腰间配着同色的腰带。
饶是这么普通,也不掩他那与生俱来的尊贵,眉间微蹙,无形中添了几分凌厉。
苏引穿的是轻甲,既凸显了将军的身份,也不锋芒毕露,如绿叶一样衬托着吴庄南昭。
当然,他也无需衬托,本就是颠倒众生的存在。
他们的礼物是一对很具有西蜀特色的玉如意,不是特别名贵,但绝不掉价。
苏引端着玉如意站在吴庄南昭身后,莫名觉得如芒在背,四处好多人都在打量她。
毕竟,扶桑十五万大军覆没,当朝宰相落马,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苏引的丰功伟绩,也是让人如雷贯耳。
不一会儿,元契的亲王戈达尔就走了过来,右手往左胸一搭,朝吴庄南昭微微颔首。
“在下早就听闻君上威名,今日得见却有些疑惑,君上生得这般细皮嫩肉,当年没少被南晋国君宠幸吧?”
“宠幸”二字,可以说很讽刺了。
炎煌几国的君臣,对庄孝韩男女通吃的爱好都有耳闻。
吴庄南昭当初作为质子被囚困在西陵,又长得一表人才,免不得被人误会成男宠。
戈达尔这个铁憨憨当着吴庄南昭的面提庄孝韩,不是纯属找死呢么?
苏引打量了这厮一眼,五大三粗,长了满脸络腮胡,一看就不是很精明的那种人。
他的穿着与现代藏族有些接近,但又有区别,不像藏族服饰那样繁琐,略微简单些。
不过,饶是穿得这么厚,也掩不住他身上一股奇怪的气味,很是难闻。
这种憨逼面前,根本不用吴庄南昭开口。
苏引接话道:“王爷,既然是听说的东西,切莫当真。有道是‘祸从口出’,庄孝韩这厮生平喜欢口无遮拦,所以都被灭国了呢。”
戈达尔一怔,怒视了苏引一眼:“阁下是谁?本王在跟你们皇上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苏引看了眼吴庄南昭,看他唇角有笑意,于是道:“我家君上不爱与闲杂人等讲话,还请王爷莫怪。”
“你……”戈达尔哪有苏引这般伶牙俐齿,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怒视着苏引。
“嗯?”苏引扬了一下眉,“王爷若是没别的事,还请站远些,你身上的味儿,我家君上闻不习惯。”
吴庄南昭淡淡开口:“无双,休得无礼,还不快跟王爷道个歉?”
“王爷对不起。”
苏引很没诚意地朝戈达尔鞠了个礼,但他压根也没领情,怒不可遏地走开了。
戈达尔走后,吴庄南昭跟苏引小声说道:“这是元契大汗的亲弟弟,是个狠角色。”
“那怎地这么憨逼?”
“……”吴庄南昭面无表情地瞄了苏引一眼,“就你聪明,好歹是堂堂王爷,你看你把他羞辱得。”
苏引瘪瘪嘴:“皇上不也没反对么。”
“朕没反对,也没让你如此挖苦他。”吴庄南昭瞪了她一眼,“回去西蜀了,面壁三天。”
“哦!”
约莫一炷香过后,司徒明恩从凌云殿外的廊道走了过来。
金丝所绣的九龙皇袍,映着日光熠熠生辉。九旒冕前后的十二道旒,均是赤黄青白黑十二颗珠子串成。
司徒明恩步伐稳健,九旒冕上的珠子前后晃动,尽显一代帝君的霸气和尊贵。
走到殿前,他环视了一下台阶下的人,眸光幽幽地轻轻扫过。
旋即,司徒明恩拂袖转身,阔步走进了凌云殿。宽大的衣摆被风扬起,透着看不见的凌厉。
紧接着,东越的满朝文武都陆陆续续走了进去,老太监在大殿上念司徒明恩生平的丰功伟绩。
其实各国的登基大典流程都一样,苏引已经经历了两次,就一点儿不觉得新奇。
她在和吴庄南昭窃窃私语:“皇上,咱们待会儿参加完典礼就直接回西蜀吧?”
李斯说吴庄南昭命不久矣,苏引就不想在路上耽搁。
她要尽快回到西蜀确诊一下,如果他真的命不久矣,她怎么可能装着视而不见呢?
圣血草的毒,是她心头灵血能解的。
但她不想死,所以要确保既能救吴庄南昭,她也要活着。
一定要活着,为了孩子,也为了云破晓。
吴庄南昭以为苏引不知道他的打算,于是说道:“你带着萧暮和阿冬先回西蜀,朕还有点事。”
“微臣怎可自己先回呢,无论如何要与皇上同路的。”
“这是命令。”
苏引看吴庄南昭那深沉的眼神,就没再吭声。反正,阳奉阴违的事儿她也不是没干过。
就在此时,殿前的侍卫高声喊道:“有请西蜀帝君进殿……”
吴庄南昭整了整衣襟,与苏引快步流星地朝着凌云殿走去。
紧接着,其他的藩王和友邦也陆陆续续进了凌云殿。方才还喧嚣的殿前,一下子就没人。
小径上,明姬推着齐玲珑的椅子缓缓走来,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望着凌云殿。
少顷,齐玲珑敛下眸子,跟明姬道:“大姐,你都准备好了吗?”
“当然,你的计划如此天衣无缝,我怎会不依?”
“你切记,此次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纰漏。绝不能让人发现是咱们指使,尤其是皇上,他若知道真相,你我都免不得一死。”
“你且放心,我有章程。”
“扶桑兵离开时,你派水性最好的亲卫去炸船,务必确保全部格杀,一个不留。”
“好啦,我做事何曾让人担心过?玲珑,此事若成了,我一定会请求皇上给你解药,并亲自送你去魔族。”
去魔族,他还记得她吗?
齐玲珑没有吭声,微眯着眼望着天空,漂亮的眸子里生出几许杀戮,几许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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