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焰一句话,让齐玲珑久久缓不过神来,她以为那事儿做得天衣无缝,永远无人知道。
——是的,当年魔族与人族僵持不下的时候,是齐玲珑一道圣谕让离火主动发起攻击。
而那圣谕,原本是凌绝让她送给离火的求和书。他爱离火,不惜放下身段求和,让她退兵。
而齐玲珑则将圣谕改写,将离火百万大军引入埋伏全部歼灭……
再后来,离火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引来雷火和九道弑魂咒,将魔族覆灭,凌绝魂飞魄散。
这一切,凌绝直到现在都不知道。
而正因为他送了求和书过后,离火还要赶尽杀绝,这个仇恨的种子便一直埋在了心头。
齐玲珑原本以为,让凌绝吞下天魔血,就会将这些恨放大百倍,千倍甚至万倍。
然而,他居然还是要护着那女人。
在魔焰咄咄逼人的注视下,齐玲珑就像被活生生扒开了遮羞布,变得狼狈不堪。
但她死不承认,冷冷道:“魔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要乱说,我怎会假传圣谕?”
“圣谕是我看到尊上写的,分明是求和。可你拿给离火的就不是这样,你故意激怒她。”
齐玲珑眉眼一沉,怒视着魔焰:“你居然偷看圣谕?”
“我乃尊上坐骑,是有资格一睹圣谕的。”
“我不过是为了魔族,有错吗?”
事已至此,齐玲珑索性也不藏着掖着,“当年的情景你不记得吗,离火带着百万大军围攻魔族。”
魔焰单纯,想不到很多东西,沉声道:“我时而在疑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事告诉尊上。”
如果当初没有欺骗离火,魔族覆灭性的灾难兴许就不会发生。
只不过,这世上没有如果。
齐玲珑虚张声势地道:“怎么,你是要去告诉尊上么?好啊,那你去啊,反正魔族能用的人没几个,杀一个少一个。”
魔焰没吭声。
他一直瞒着凌绝没说,也是因为这个。
齐玲珑是老魔尊钦点的圣女,也是有圣印在身的。当年魔族没有覆灭时,她亦是前呼后拥。
如今魔族刚复苏,正是用人之际。依照凌绝那脾气,保不齐知道真相就将齐玲珑杀了。
他冷冷瞥了齐玲珑一眼,问道:“尊上忽然长出天魔印,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齐玲珑依然不承认:“天命所归而已,我这点修为能做什么手脚?”
“你最好不要再动歪心思,尊上的习性你清楚,最恨阳奉阴违之辈,好自为之。”
魔焰转身要走,被齐玲珑叫住:“魔焰,三界中唯有魔族不入轮回,是被六道排斥的,你莫要奢望我们与他们能和平共处。”
“怎么?”
“只有将三界踩在脚下,我们才能立足。而那离火就是尊上的劫,则是魔族崛起的绊脚石,你仔细想想。”
魔焰冷冷看了她一眼,没吭声,转身又走。
……
凌绝没有立即去阴司讨伐十殿阎罗,直接来到了东院的福地。
这儿被魔焰挖出来一个大坑,已经不再是聚阴的地方,没了那阴气沉沉的样子。
福地不再是福地,周遭自然也没了东越士兵守护,就宛如一块荒地似的。
大坑下面依然深不见底,还有一些符箓在飘。
这些弑魂咒与当年将凌绝打得魂飞魄散的九道弑魂咒相比,很是微不足道。
凌绝覆手一道劲风,所有符箓就化为乌有。
他站在大坑边阴恻恻看着下面黑漆漆的深渊,心口一股滔天愤怒油然而生。
这不是他的恨,是苏引的。
离火的埋骨之地,原本是一个小小的坟冢,是那个心智未开的小皇子将她埋在这儿。
但是后来,阴司的冥官见她鬼道与魔道同修,便联手将她的骨骸封印在这下面。
那时候这地方还是先蜀封地,后来被东越占领,就成了福地。
“尊上,您怎么在这儿?”
凌绝正思忖着,身后传来个很轻的声音,他转过头,便看到卫南安走过来了,身边还跟着傀儡卫秋成。
卫秋成虽然是傀儡,但因为雪蚕灵力的增强,他看上去也与正常人无异。
凌绝淡淡蹙眉:“你来作甚?”
“路过,听闻苏大将军的魂魄在福地养成,就过来看看。原本,我是要去魔族拜访尊上的。”
“本尊并不好客,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吧。”
“呵呵,尊上脾气始终这般高冷。”
卫南安干笑了声,朝卫秋成伸出手,他连忙从包袱里拿出一卷画像递给她。
“我去魔族,是给尊上送礼的。”卫南安把画卷递给凌绝,“魔尊殿下可知,您在人族还有颗沧海遗珠。”
“……什么沧海遗珠?”
凌绝狐疑地打开画卷,上面是一个还裹在襁褓里的小婴儿,肉嘟嘟的,可爱极了。
他顿时就愣住了,却无论如何想不起这孩子与他有什么关系。
因为天魔血,凌绝把和苏引之间的点滴都忘得一干二净,甚至与离火的爱恨情仇中,也只剩下了恨和仇。
自然,也不知道苏引怀过孕,为他生了孩子。
卫南安又道:“苏大将军的肉身,在生下孩子过后就灰飞烟灭,骨骸都没剩下。好在孩子安然无恙,现在被西蜀帝君收养,过得挺好的。”
“这……是本尊的孩子?”
凌绝拿着画爱不释手,虽然记不得与苏引之间的点滴,但看这孩子第一眼他就好喜欢。
他甚至,忍不住伸手去触摸画上的小脸蛋。
卫南安狐疑地看着凌绝:“尊上一点都不记得在人族那些事吗?”
“那不过是本尊寻找残魂的地方,有什么好记得的。”凌绝依然怔怔看着画像,又问:“她叫什么名字?”
“云浔,字沧澜,大伙儿都叫她沧澜公主。”
“长得真好看。”
“是啊,沧澜公主的模样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生得精致如玉。尊上不知,她笑起来才好看呢。”
凌绝顿时激动起来:“本尊这就去将她接回魔族。”
“尊上莫要冲动。”卫南安连忙道:“小公主不过两个月,又认生,贸然带回魔族定会生病,不过……”
凌绝一挑眉:“不过什么?”
“尊上若给我一张魔族通行令,那我便将本命蛊雪蚕借给您,用它的蚕丝裹着小公主,便能安然无恙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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