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寻觅5

“愿意？”

离火很不屑地轻呲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她可能是累及了，敛下眸子耷拉着眼，任由一身的血迹滴答滴答，染红了地面。

凌绝小心翼翼走过去，拉起袖子想为离火拭去唇角的血。

而就在此时，离火忽然覆手一招黑虎掏心，尖利的指甲如刺刀般狠狠刺向凌绝心口。

——呲！

指甲划破霞衣，轻而易举扎进凌绝心口，她只需要轻轻一拉，他的心就能剜出来。

这瞬间，画面像是静止的。

离火没动，凌绝更没有动，但谁也没看谁。

少顷，离火缓缓抬头看着凌绝，脸颊分外狰狞：“就这般灰飞烟灭，你可愿意？”

凌绝低头看着心口那白森森的五指，血顺着她的指头流了出来，是金色的血液。

“我愿意啊！”

他柔声回答道，眉头都没皱一下。又抬头望着离火，目光一寸寸在她脸上勾勒。

这是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此时，凌绝特别狠自己为何忘记了他和离火之间的好些事，他记得的东西都似是而非。

离火扬着唇冷笑着，满目凶光。

凌绝又道：“无双，这便是你长大过后的样子啊，好漂亮，与以往看到的都不一样。”

曾经逃出地狱的离火，是披了一张别人祭献的人皮，所以她的样子是那张人皮的。

后来凌绝去东越圣地养出来的血肉之躯，是他依照那人皮的样子画出来的，所以有几分相似。

但其实，凌绝此时所见才是离火的本来面目。

凌绝抬起指尖拂过离火沾着血迹的唇角，把她脸上，嘴上和脖子上的血擦得干干净净。

他笑道：“这样就好看多了。”

离火幽幽看着他：“你不怕死吗？灰飞烟灭那种死。”

“若是能救你，我有什么好怕的？”

被掏心，凌绝不以为意：“再则，魔族死后化为戾气，兴许很多年后我又重生了呢？”

他一顿，又问：“无数，届时你可愿再看到我？”

“我不愿意！”离火别开头，脸冷冷的，“如果可以从头再来，我但愿从未认识过你。”

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不要认识你。

后半句，离火默念在心里。

凌绝勾过离火的脸，怔怔看着：“我到底做过什么让你难以忍受的事？如何害你困在这儿？”

离火满脸嘲讽：“所以，这一千多年你是把我忘记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有。”凌绝摇着头，“这一千年我在找自己的残魂，找了一千年，终于找齐了。”

之后，他才投生在木兮的腹中，因为他需要一个温养魂魄的地方。

但其实，凌绝是没经过六道轮回的。木兮是魔族的人，可以承载他魂魄的戾气。

不过最后，她还是难产死了。

凌绝把他在西蜀当大将军的事，又如何涅槃重生的事，都一一跟离火说了。

离火就静静听着凌绝的故事，都特别的陌生，因为他说的这些，她完全不知道。

终究，她还是没有把凌绝的心掏出来。

她将手收了回来，拈了个符咒封住他血淋淋的伤口。

一切，好像没发生过似的。

“你走吧！”离火脸上透着释怀后的松弛，牵强地笑了下，“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凌绝盯着穿透离火锁骨的链子，问她：“你如何被困在这儿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记忆中，他把自己所学的术法都交给离火过后，便回了魔族。

此后的许多年，老魔君在一场魔族的暴乱中去世，他继位，接着开始整顿魔族。

而等凌绝再寻离火的时候，就是她带着百万雄兵攻打魔族的时候。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凌绝却不知道。

离火幽幽看着凌绝，动了动唇却又什么都没说。

旋即，她双手一托，凌绝的身子便慢慢往上浮：“莫要再来这儿了，你救不了我的。”

“无双，不要，无双……”

凌绝挣扎着想要跳下去，但这股强大的力量一直托着他往海面上浮，于是他们越来越远。

“想走，怎么可能！”

阴鸷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凌绝听得真切，这是十殿轮王的声音。

而下一瞬，只见一支黑漆漆的利箭雷霆般划破结界，朝着被锁魂链困着的离火射去。

“无双，小心！”

凌绝吓得肝胆俱裂，覆手一道天魔神压掌朝那支黑漆漆的箭狠狠拍了下去。

然而无用，他离得太远了。

与此同时，托着凌绝的那股强大力量也忽然消失，他又无法控制地朝海底坠下去。

眼看着利箭穿透结界袭来，离火直接伸手去抓这支利箭。谁料这利箭上泛起一股金色血气，这是魔尊心头血。

就这晃眼间，利箭穿透了她心口。

不，不止一支。

不过是扎眼的功夫，又是两只黑漆漆的利箭破风而来，狠狠扎在了离火的心上。

三支穿心箭，上面都有魔尊的心头血。

所以离火挡不住。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心口染过心头血的箭，好像心碎了，碎成了一点点，然后灰飞烟灭。

“无双，无双！”

凌绝连滚带爬地冲到苏引面前，眼睁睁看着扎在她心头的利箭一点点化为乌有。

然后，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离火缓缓抬头看着凌绝，唇角在剧烈的颤抖：“原来……你是来……杀我的？”

天魔心头血所制成的箭，她一个被封印的鬼王如何挡得住？

他们血契过，所以这血会要她的命。

就刚刚，半柱香之前。

她本可以下手夺了凌绝的心脏，吃掉他的心来壮大自己的元神，然后挣断这锁魂链逃出去。

可她没有，不管他千年前做得再过分，不管心里有多恨他，怨他，终究是舍不得下手。

她宁愿在这儿暗无天日地待下去，也没要他的命。

可为何，他要用心头血来杀她？

“为什么？”

离火错愕地看着凌绝的脸，眸子瞪得好大。她质问他，淡血色的泪珠在眼底打转，却流不出来。

因为这一千多年，她流了太多太多的泪，流干了，也把那份痴念给流没了。

她始终都记得那句话：“绝哥哥，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他说：“好，那你要努力修炼，来魔族找我哦。”

然后她努力修炼，拼了命地修炼，只为有一个配得上他的身份。

因为他是魔尊，是凌驾于三界之上的存在。

他那么耀眼，她不能给他拖后腿，她要这三界的人都知道，她是足够配得上他的。

可是到后来他……

她困在这里恨了他一千多年，想着有朝一日要出去报仇。可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所有仇恨都灰飞烟灭。

于是她放他走了，可他为什么要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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