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喊出“阿晓”这两个字时,顿时又把凌绝带到了几千年前,他还是云宫的云殿下。
那时候,百里还是德高望重的紫薇上君,而苏引,只是一缕灵识。
若非百里当年替他受过,以他的城府和才华,在天族肯定也是呼风唤雨的人。
从天族、到人族,再到魔族,百里一直都守护在云破晓的身边。
他在用一人之力,试图逆转云破晓和苏引的命格。
从始至终,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让云破晓当上天尊。
“你啊,那般执着为什么呢?”
凌绝看着昏迷不醒的百里,不知道说什么好,饶是他再后知后觉,也感觉出百里对他不一样的情怀。
少顷,他对魔焰道:“魔焰,我们先去阴司吧,百里的伤势不能再拖了。”
“好!”
凌绝在半空中拈了个手决,直接就开了到幽冥殿的阴阳道。
这是苏引曾经告诉他的手决,那时候,三界之中唯有他可以在幽冥殿来去自如。
别的,哪怕是十殿阎罗都得通报。
魔焰那一身的烈火从阴阳道飞过时,烧死了不少的孤魂野鬼。
也有小鬼吓得去通风报信,所以凌绝到幽冥殿时,大门口全都是阴兵鬼将护着,如临大敌。
为首的是郑承安,看到凌绝拖家带口出现,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大,大将军,您怎么来了?”
下意识的,郑承安对凌绝依然很敬畏。
凌绝一脸狐疑:“承安,你怎么在这儿?”
郑承安轻叹一声,道:“哎,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大将军来阴司可有要事?”
他探了探头,看到了云宝和浔儿:“咦,云宝和小公主也来了?”
凌绝将浔儿抱下来,道:“百里受了重伤,我专程带他过来找鬼医疗伤。无双呢,她可在阴司?”
“吾王刚刚才离开幽冥殿几个时辰,说是有事儿要去一趟人族。”
“刚刚离开几个时辰?”
所以,攻打魔族的人一定不是苏引。
凌绝心头稍微舒坦了些,又道:“还劳烦你差人去把鬼医请过来,为百里看看。”
“军师大人如何受伤了呢?”
郑承安上前看了眼昏迷不醒的百里,连忙差人去喊鬼医。
旋即,上前对浔儿行了个礼:“属下见过小公主!”
浔儿不认得他,好奇地打量着:“哥哥你是谁?”
“属下是吾王的贴身侍卫,小公主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属下说。”
“宝宝想娘亲了。”
“吾王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小公主请耐心等待。”
郑承安一顿,叫小鬼抬来步辇,将百里抬上去才对凌绝道:“大将军,这边请。”
郑承安虽然只是苏引的贴身侍卫,但在幽冥殿却等同于大总管的存在,手一摆,围聚的阴兵鬼将就散开了。
百里被抬到偏殿,凌绝将他扶上软塌,这才问郑承安:“承安,你本来可以轮回转世,为何要在阴司做鬼将呢?”
“见过了太多腥风血雨,不想再经历了。大将军,听闻天族在攻打魔族,军师大人是被打伤的吗?”
“嗯。”
凌绝也没跟郑承安说细节,安顿好百里后,便走出了偏殿。
看着周遭熟悉的景物,觉得恍如隔世。
他曾经在幽冥殿中为苏引种下无数的幽冥花,如今一朵都没有了。
阴司与人族、天族都不同,这是万物苍生魂魄归宗的地方,历来都是阴沉沉一片。
所以,当年凌绝就将黄泉路上的幽冥花移过来种植,花开的时候也是如火如荼。
那时候,他和苏引很相爱,只是阴差阳错……
很快,鬼医坐着鬼轿急匆匆赶来,看到凌绝连忙拱了拱手:“老身见过魔尊殿下。”
当年,凌绝将三界踩在脚下,阴司上到阎君下到小鬼,对他都颇为尊重。
即便是现在,也是客客气气的。
凌绝微微颔首:“有劳鬼医。”
“魔尊殿下客气!”
鬼医拎着药箱进了偏殿,看到百里便微微一愣,他没用幻术,就是紫薇上君的模样。
随即,他拿出号脉枕,撩起百里的袖袍把脉,一眼又看到了那手腕上漆黑的戒印。
当年紫薇上君被贬下凡,阴司地位较高的冥官都知道的。
鬼医在阴司数万年,自然也听说过这事儿。天族给堕仙戴的戒印,她也是认得的。
只是没想到,百里居然一直跟凌绝在一起。
不过鬼医没吭声,凝出灵力探了百里所有脉络,又放下了袖袍,轻轻叹了一声。
凌绝连忙问:“鬼医,他的伤势如何?”
“先生的伤虽然严重,但也不是不可治。阴司的无根水,便是续仙家经脉的良药。只是这无根水,不是特别好取。”
鬼医直言不讳地说出百里是仙家,倒令凌绝有些惊讶,他讪笑道:“敢问这无根水是?”
“得等阴司下雨才能炼制,用无根水熬制成药膏敷在受损的经络上,便可慢慢复原。”
“那得耗费不少时间吧?”
“若是运气好,阴司下雨勤,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若是一直不下雨,便得多等些时日。这些日子,就让先生先静养着吧,我每日为先生施针,保持血脉流畅。”
“多谢鬼医。”
“尊上客气!”鬼医拱了拱手,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问凌绝:“敢问尊上与吾王……若即若离的……想来是走不到一起了吧?”
苏引怀孕了,但看样子凌绝并不知道。
她和凌绝这样纠缠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天族已经在对付魔族了,万一被牵连?
鬼医是看着苏引经历过百世千刀万剐的,内心深处并不希望她和凌绝继续纠缠。
凌绝被鬼医那咄咄目光看得有些尴尬,讪讪道:“咳,无双还在生本尊的气,所以就……”
“当年尊上许诺吾王,一月之后便迎娶她。可吾王一直等了许多年,尊上却一去不回。吾王寝殿的嫁衣,怕是早就生尘了。”
凌绝无言以对,当年的事,着实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
可苏引脾气执拗,数千年也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所以直到最后,两人反目成仇。
这件事,凌绝从未与外人道,也一直不想提及。
是苏引心里的痛,也是他心里的痛。
鬼医看凌绝哑然,也没再多说什么,打开药箱,开始专心致志为百里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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