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绝与浔儿回到魔族,齐玲珑便过来了,负荆请罪,从凤凰岭一直跪到了圣殿。
娇滴滴的她,把双膝跪得全都是血。
“尊上,奴婢不应该管人族的事,也不应该毁掉锦禾的肉身去嫁祸鬼王殿下,请尊上责罚。”
凌绝斜靠在软塌小憩,没吭声。
齐玲珑自顾自地又道:“千年前,老魔尊将奴婢许与尊上为妻,可尊上却与鬼王殿下纠缠。奴婢心里记恨她,便想毁了锦禾的肉身嫁祸她。除此之外,奴婢并未做过更过分的事。”
凌绝幽幽问道:“千年前,无双那百万大军是你引入圣地的?”
“是,那时候尊上在闭关,而鬼王殿下的百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奴婢不得不出此下策。”
“本尊身上的毒,是你下的?”
“没有,奴婢对真是一往情深,如何敢给尊上下毒?”
“前几日带领阴兵攻打魔族的人,是你吗?”
“尊上,奴婢也是魔族中人,如何能带领阴兵来打自己人呢?再则,鬼王的阴兵,奴婢也号令不了啊?”
“是么?”
凌绝掀开眸子,支起身子冷冷看着齐玲珑,琉璃色的眼眸里,藏着利剑般的锋利。
回答得天衣无缝,便就让人生疑。
但凌绝并不十分确定齐玲珑和擎辰勾结,因为擎辰那样的废物,不值得人去浪费表情。
他背着手站起来,走到齐玲珑跟前俯瞰她:“你且站起来。”
“是!”
齐玲珑颤巍巍站起来,还是被凌绝那周身的煞气震慑。
早前顶着苏引的模样,她可以无所不用其极,那是因为她知道凌绝对苏引的包容度。
而对她,或者是对苏引之外的任何人,凌绝都没有这份慈悲。
“你与擎辰熟吗?”凌绝又问。
“不是很熟,只是听说过这么个名字。”
“那你这些日子都在哪儿?”
“在人族,奴婢担心回来会被尊上责罚,便躲在人族。可是思来想去,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就硬着头皮回来负荆请罪。”
“所以,无双不是你乔装的?”
“奴婢的修为不高,哪里敢乔装鬼王殿下呢,那不是被尊上一眼就识破了吗?”
凌绝意味深长地看着齐玲珑:“有了鬼相皮,那就不一样了,那东西,三界之中无人能认得出来,包括本尊。”
他说着捏着齐玲珑的下颚,凌厉的眸光仿佛要刺到她眼底深处去。
齐玲珑的眼神很恐惧,但并无藏躲。
身为画班主的四护法,如何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自小就是她们学习的基本功。
凌绝阴鸷的眼神,仅仅能让她害怕,而不会露出半分蛛丝马迹。
少顷,凌绝又松开齐玲珑的下颚,紧接着覆手一震,她一身的衣服全都碎成了片。
“啊!”
齐玲珑吓得捂住胸和下腹处,目瞪口呆地看着凌绝,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
凌绝眸光凌厉的扫过她全身,一寸寸都没放过,最后将软塌上一件斗篷丢给她。
“滚!”
“是,是,奴婢告退。”
齐玲珑赶紧裹紧斗篷,转身急急地走出了圣殿。一转角,低垂的眉眼就露出了笑意。
好险!
凌绝刚才震碎她的衣裳,是想看她和擎辰血契没有。
修士想用别人炼制出来的法宝和极品灵器,都是需要血契的,而血契过后就一定有印记。
聪明如齐玲珑,早就想到过此事,便将血契的印记留在了嘴里。
饶是凌绝如何质疑她,都发现不了。
不过,方才凌绝的目光一寸寸划过她光裸的身子,倒令她心里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悸动。
生平第一次,被人看了身子。
……
苏引回到元帅府时,齐玲珑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长风他们还以为她去而复返。
一群人被真假苏引弄得满头雾水,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尤其是玄麒,小心翼翼在苏引面前转了很久,小声问道:“主,主上,是您吗?”
苏引抬手给了玄麒一个爆栗:“你居然认不出谁是你的主子。”
到现在,玄麒都不敢认:“你们身上都有很浓的鬼气,简直是一模一样。”
苏引掐了掐眉心,唏嘘不已:“我也没想到鬼相皮那么厉害,复制了我所有的特征。”
不光是鬼王袍,骷髅头发冠这种象征身份的东西,还有幽冥剑,以及苏引身上的气息。
那几乎就是她的一个复制品,所以没有任何人将她认出来。
唯有一点不同:苏引怀孕了,齐玲珑没怀孕。
这是秦素事后告诉她的,但那时,凌绝已经被齐玲珑气得离开了元帅府。
暮雨将元帅府发生的点点滴滴,全都给苏引说了。
言罢忍不住轻叹一声:“我从未见过尊上气成那样,唇角都在哆嗦。他离开时,步伐都有些乱。”
苏引沉默许久,问道:“他去哪儿了,回魔族了吗?”
“没有,天族攻打魔族,百里军师被打成重伤,尊上带他去阴司疗伤,想必是去阴司了。”
“那我去看看,玄麒,我们走。”
凌绝可绝不是笨蛋,齐玲珑也只能骗他一时,等他想通了,应该就能发现端倪。
苏引一路都在想,去到阴司要与凌绝说些什么,是否要把怀孕的事告诉他。
直到下了阴司,回了幽冥殿,她才发现,事情不是她想象中那样。
寝殿里,她用幻术藏着的嫁衣被震成碎片,飞得遍地都是。
还有凤冠,上面的珍珠全都散了,落了一地。
苏引的脑子一片空白,这些东西她藏了千年,是她难以忘怀的梦,是她的念想。
而这一瞬,什么梦,什么念想都灰飞烟灭。
她在玄关处愣了很久,俯身捡起一块嫁衣碎片,倏然就化为了乌有。
这是用魔族的晚霞织就,灵力被震碎,就成了抓不住的颜色。
一片片,流光一样在苏引面前消失,她伸出去的手,抓了个寂寞。
耳畔,还有凌绝当年说的话:“无双,等我,一月之后我便用晚霞搭桥来娶你。”
于是苏引一天天地等。
她足足等了上百年,没有等到凌绝,等到的是天谴,她最后被囚禁在幽冥殿中。
若非司徒明恩前世祭献的人皮,她根本都逃不出幽冥殿。
从那之后,她和凌绝之间从恋人变成了仇人,继而纠缠了千百年。
如今,凌绝亲手将嫁衣毁掉,也毁掉了他们延续几千年的爱恨情仇。
苏引回过神来,脸上一片凉意,伸手一摸,一手的血泪。
“好吧,都依你,从此再见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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