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把炖在锅里的鸡捞了出来,鸡头鸡爪子给了云宝吃,其余的端上桌,和凌绝吃了起来。
这儿没有酒,于是两人用茶水做酒,吃得也不亦乐乎。
结界外面大雪纷飞,院子内却没有下雪,坐在院中品茗,竟然也有几分苦中作乐的惬意。
萧暮跟凌绝提到了儿时,他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就被仙道带回了不周山下。
习文断字,各种咒术,都是仙道教的。
原本仙道教萧暮是为了让他当下一任的守山人,但萧暮下山历练时,却又遇到了云破晓。
那时的云破晓,已经是炎煌大陆赫赫有名的战神,对萧暮而言,那是与仙道同样厉害的存在。
再后来,萧暮便一直跟着云破晓。
而这次回山门,却不见了仙道,令萧暮好生遗憾。
“哎,师父可能大隐了。属下回来这些天,一直在试图跟师父联系,但联系不上。”
说道最后,萧暮心情特别的沉重。
他一直以为仙道是接近地仙的修为,所以从未想过生死的问题。
回来时看到仙道不见了,他最珍重的那幅画落满了灰尘,这才揣测仙道肯定大隐了。
那一瞬间他才顿悟,自己竟没有尽到一天的孝。
凌绝安慰萧暮:“既然他是个隐世的高人,那兴许是飞升了。”
“不可能的。”萧暮摇摇头,“师父若是飞升,不会任由那幅画落尘,那是他的信仰。”
仙道是否飞身,凌绝也弄不清楚,这要在天族的灵石上才能查得出来。
三界之中修仙的人很多,比如地仙、散仙以及其他不入流的黄大仙,神婆等。
但到底有没有位列仙班的资格,便要在灵石上查。
像萧暮这种被凌绝点将的,也充其量是个地仙。等他再历经一次天劫,方可飞升。
于是凌绝叹息道:“那你节哀,既然你们是师徒,又未曾给你留下什么只言片语,想来是还有缘再见。”
“但愿如此吧。本来属下还想找个机会带着阿冬来见见师父,谁成想他又不见了。”
“来日方长,这个不着急。如今人族狼烟四起,你不便在不周山逗留,还是尽早出山吧,阿冬还在等你呢。”
“可是主上带着小殿下在这儿,岂不是连个作伴的人都没有?”
萧暮有些为难,主子在这儿,他若离开有些不太好。
而且,不周山被大荒煞气覆盖,也不知道何时会坍塌。
不周山塌,对三界来说也是一场祸世。
凌绝不以为意:“本尊是为了找无双,三界的事便不想管,你无需担心我,走吧!”
“主上,去大荒的路何其艰难,您要不别去了吧?这不周山都要塌了,很危险。”
“不去怎能安心呢?无双是本尊的娘子,不管天上地下还是天涯海角,我都要去找找的。”
找遍三界,若是找不到,他便……
萧暮看凌绝态度坚决,思忖许久,便不再坚持留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凌绝面前。
“主上的再生之恩,属下永世不忘。等人族狼烟散尽,主上若还没归来,属下亲自带人来迎接您。”
凌绝摆摆手:“走吧,等会儿天黑了路更不好走。”
“属下告辞!”
凌绝抱着重儿把萧暮送到院子大门口,小家伙便一个劲地挥手:“暮暮挥挥,挥挥!”
萧暮轻轻揉了揉重儿小脑袋,转身朝阵法外走去。
不一会儿,漫天大雪就裹挟了萧暮的影子,什么都看不见了。
凌绝在院门口站了许久,才转身有回了正厢房,瞧着石门后那幅残画卷,好奇地走上前。
这画卷很古老了,宣纸都已经成了深褐色。
上面的女子虽没有头,但凌绝能想象她这一定是个很悠哉的姿势,因为她一只脚是悬空的。
最奇怪的是她手里的天灵锥,不是在冰天雪地那般时而像钢钎,时而像扁担。
它就像个纺锥。
天地共主专门用来布天的东西,也是十分厉害的。
当时在冰天雪地就让她去抓鱼,也着实是小看了她。
凌绝问云宝:“云宝,你曾经在阴司可听过关于天地共主的传说?”
云宝道:“汪汪汪,自然是知道的,她是天生地长的人嘛,专门来守护三界的。”
凌绝很是唏嘘:“这样的奇女子,不知道长什么样。好可惜,这画却烧掉了一半。”
重儿从凌绝怀中支起小脑袋,瞅着画看了许久,伸出那胖乎乎的小指头想去摸。
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嘟哝:“娘亲,娘亲!”
凌绝没好气地捏了下重儿脸蛋:“傻瓜,这不是娘亲,娘亲是阴司的鬼王。”
重儿噘了噘嘴,依然嘟哝着:“娘亲,娘亲……”
他还努力伸出手去摸画,但离太远摸不着,急得在凌绝怀中蹦跶:“爹爹,娘亲。”
凌绝自然不信天地共主是苏引,她存在世间太久,是在洪荒时期就出现过的人。
不过他还是抱着重儿走了过去,让他去摸摸画。
谁成想,重儿的小手手刚碰到画卷,这画倏然就化成了灰,扑簌簌地往地上掉。
最后,连灰都化成了烟雾散去。
重儿一愣,“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娘亲,娘亲……”
凌绝也愣在当场,有点儿不知所措。
紧接着,院子便开始颤动起来,一开始很轻微,最后房梁上的尘灰瓦砾不停地落。
“云宝,出来!”
凌绝抱着重儿冲出了院子,还没回过神来,这几间本就破落的房子“轰”地一声全部坍塌。
尘烟四起,好好的院子瞬间就成了一堆废墟。
云宝灰头土脸地从废墟中爬出来,嘴里还叼着半只鸡,那是凌绝和萧暮没吃完的。
凌绝满脸震惊,有点儿懊恼,也有点难为情。
这是萧暮的家,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忽然就这样毁了,以后怕是不好交代。
重儿吓得小脸煞白,一个劲摇头:“爹爹,不是宝宝做的。”
“没事,等咱们从大荒回来,爹爹再给阿暮搭一个院子好了。”
院落已经坍塌,便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凌绝收拾了一下,准备带着重儿和云宝上不周山,去大荒。
且不管这不周山是不是要塌,大荒他是一定要去的。
若是找不到苏引,这漫长的人生路又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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