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您回来了!您唱戏的时候,佛爷与解九爷带了补品来拜访夫人。”二月红从梨园回到府邸, 听了管家的禀报, 他就大概猜到了这二人的来意, 心中很是不悦。
二月红与管家边走边说, 听说丫头突然又发病了, 不觉面色凝重。饶是如此,进了卧室后,他还是做出满面春风的模样唤着丫头。他怜爱地看了眼丫头绣的鸳鸯,握住她放下针线活的手,问道: “怎么不休息? 这么不听话。”
“二爷的荷包旧了, 我想给你绣个新的。”
“傻丫头, 我这人念旧, 旧的挺好。”二月红抬手轻抚丫头的面颊,令她不禁莞尔, 于是拿起刺绣框子要给二月红看,道:“马上就绣好了。”
“丫头的手真巧。”二月红看得很仔细。丫头调皮地看着二月红, 佯装不悦地嘟起嘴: “只是手巧呀? ”二月红轻抚着丫头的肩头, 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宠溺道: “丫头是天下最巧的丫头。只不过丫头的巧只能在家里露,所以丫头是‘家巧儿’。”
二月红说完,又坏笑起来。丫头一听, 举起小拳头就在二月红身上狠狠一捶, 撒娇道: “二爷你太坏了, 取笑人家! ”
二月红故作诧异,轻轻抓住了丫头的小手, 说着: “我这是夸丫头嘛, 怎么是取笑你了?”
“‘家巧儿’是麻雀, 你当人家不知道呀! ”
两人难得地插科打诨起来, 其乐融融。二月红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什么也不想,只是看着丫头继续绣针线活儿。偏偏这时, 桃花在屋外禀报: “二爷, 张大佛爷前来拜访。”
“哦? 先请佛爷去正厅喝茶。”二月红眉头一皱。淡淡的说。
桃花应诺。
丫头听闻是张启山,便对二月红说: “二爷, 之前佛爷来找过我。”
“佛爷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 佛爷就是送了一些补药给我, 是他特地让人从北方寻来的。”
“好, 丫头。我去去就来。你先休息一会儿, 等我回来再陪你一起绣。”二月红缓缓起身。
“佛爷, 身体已无大碍?”
张启山正在正厅来回踱步, 也顾不上喝茶, 见是二月红进来, 急忙走到跟前道谢: “多亏二爷危难时相救, 真是万分感谢。”
“区区小事, 不足挂齿。佛爷太客气了。”
“那我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见二月红微微点头认同, 张启山略一停顿,“二爷,是不是在猜我此次拜访的目的。”
“大概能猜到。”
“我这次前来只为两件事。”
“我只想到了一件事, 不知您说两件事是? ”
“估计二爷想到的是矿山的事吧?”
“正是。”
“非也, 我想说的是另外两件事。其一, 二爷可知道贵夫人现在用的什么药?”
二月红听张启山提到丫头的药,很是吃惊, 道:“只知晓是我徒弟陈皮请来的西洋医生开的药。”
“那洋医生给贵夫人的药,叫作吗啡。”听到这个陌生的药名, 二月红已经有不祥之感涌上心头, 锁着眉头继续听下去。
“吗啡是从鸦片中提出来的一种东西。这东西镇痛效果异常地好,但实际上它只是让人感觉不到疼痛, 却一点也治不了病, 而且⋯⋯很快就会上瘾。”
“鸦片⋯⋯成瘾? ! ”二月红难以置信。
“对,这是政府三令五审五止的毒品。而且此物至今日本人手头有,解九爷已经现在不做这种生意了。”
见二月红并未答话,张启山继续说道:“这有关贩毒案情,我要抓陈皮拿火来审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还望二爷见谅。”
二月红牙齿咬的咯咯响:“佛爷请便你,不仅要问他,我也想问问他。居心何在!”说吧,二月红气得胸口一阵起伏。
“二爷,不要过于生气,刚才讲的是第一件事,还有第二件事。”张启山不慌不忙的说道。
“还有更坏的事?”
张启山微微一笑,“是好事,我有线人传来情报。北平新月饭店最近拍卖良药,所医之症恰好与夫人病情吻合,不过拍卖将近,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前往北平。事到如今,为夫人治病是头等大事。继续注射吗啡那看不到治愈的希望,还是同我一起另寻良药?二爷,慎重考虑!”
二月红一听丫头的必有药可医,甚是激动,嗖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不必考虑,即刻前往北平!”他又想了想,又说,“佛爷,陈皮虽然顽劣,但本性不坏。为救我夫人,他也想尽办法,希望审问他的时候不要用刑……”
“二爷请放心,我只为查明真相。另外,前往北平的时间紧迫我们明日出发,如何?”张启山话音刚落,二月红不假思索点了点头。
二月红回到卧房中,丫头还绣着鸳鸯,二月红便向他转达了张启山的来意。他念及丫头体弱,本想只身前往北平,未曾想丫头颇为执拗,央求与他同去。
“虽然一路上有张大佛爷护送,但恐怕不能从容前行,衣食住行都得低调收敛,以免令人注意。”见拗不过丫头,二月红只好这样嘱咐她。
两人又依偎一番。此时,桃子端着点心,进了屋说道:“二爷,夫人,点心做好了。”
“二爷,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
二月红牵着丫头的手,扶丫头在桌旁坐下,轻声道:“丫头, 你先吃吧,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丫头点了点头,不舍地望着二月红抽身而去。
二月红独自来到两间房,房门锁头上挂着厚厚的灰,他已经记不清上次来这是什么时候了。他掏出钥匙将门锁打开,伴随着“吱呀”一声,本里徐徐展露出一件件江湖装备。
二月红依次擦拭把玩起自己的这些“老朋友”,正好看到墙壁上爬着一只硕大的壁虎,一时手痒搓起手上的一根铁蛋子,朝壁虎旁边射去,子弹反弹于他手间,壁虎震得掉头向墙角跑去,二月红来了兴致又抓起一弹子,连续射向壁虎,有些个弹子飞得很快,仿佛亮晶晶的罩子牵引在自己手上,罩着壁虎无法逃脱。须臾,壁虎大概是惊吓过度,四脚一松,从墙上向下开始掉落。二月红猛然断手,虽然手里还拿着分寸,未伤及壁虎一分一毫,但那只壁虎还是在着地的一瞬间,尾巴自行断裂了。
二月红才心满意足的讲起弹子,收入囊中又擦拭其其他的装备,把玩耍了好一阵。
老朽写到这里,本来想继续摘录后面的事情。这是自然的事,但是出现了一些端倪。这本册子我是从一位军需官手上买下的,这人来头不小,从最开始长沙解放就开始记录老九门的事。后面进入张大佛爷的军队里,为他的副手。理论上说,这一手资料不会有错。
但是1989年,锦棠的后人倒卖前辈的日记,揭开了另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个是我手头的这个册子一些事情是不齐全的。我严谨的查证,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二爷与他夫人没有一路前去,他在处理另一件事。还有张大佛爷并不是真心寻药,相反,他去往北平是为了祈求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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