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河拆桥

转眼已入四月，清风习习中弥漫着一股沁人的花香，无端让人心情变好。

这几个月以来，除了正常的往辰荣山运送材料，涂山氏没有给玱玹提供过任何便利之处，一幅公事公办的模样。

白浅和涂山璟也曾商议过，是不是可以越过玱玹直接向皓翎王提亲。但在试探过小夭的口风之后，还是作罢。相比之下，小夭还是和玱玹的感情更深一些。

今日是个阴雨天，丰隆来了涂山府。

丰隆跟涂山璟之间也没什么可客套的，直接和涂山璟说了他和玱玹如今的情形，但玱玹秘密练兵的事，他隐瞒了，只能把理由揽在自己身上。这种掉脑袋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没必要连累璟。

丰隆说：“如今我手下人不少，方方面面都需要钱，赤水氏的钱我一分都不敢动。玱玹那边本来有一部分钱走的是整修宫殿的账，但你继任族长前，涂山长老们和西炎王派来的督查侍卫突然查了账，现在那边能动的手脚也很少了。所以我和玱玹都等着你救急。”

涂山璟低头喝茶，事不关己地说：“我知道了。”

急性子的丰隆直接嚷起来：“光知道有什么用？你帮是不帮？”

涂山璟还是不看他，“我要是说我不帮呢？”

“当然不行！” 丰隆脱口而出，但他看着涂山璟的样子不像开玩笑，紧张地说：“我可不禁吓，你不能过河拆桥啊！”

涂山璟把杯子放下，郑重地看向丰隆说：“我心悦小夭，我已经准备好向皓翎王提亲了。”

丰隆愣了半晌，干巴巴地说：“那恭喜你了，小夭确实挺不错的，身份配你正好。这…不是好事吗？跟我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抬手续了一杯茶，涂山璟挂着丰隆看不明白的笑容，语气淡定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我还没搞定大舅哥。”

“咳咳咳咳…” 丰隆一口茶差点喷到涂山璟脸上，幸好人闪得快。

涂山璟又重新坐好，“所以这件事你暂时别管了，你回去把我的话告诉玱玹就是了。”

丰隆也是世家出身，争名夺利里熏陶出来的，他自然明白了涂山璟的意思，他既然想娶小夭，总不会看着玱玹半路折戟，只是这中间有很多可操作的空间。

就算丰隆如今和玱玹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但璟是他从小的兄弟，事关他的终生大事，他自然要添上一把火的。

拳头捶着胸脯向涂山璟保证，“放心吧！这种事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电光火石间，丰隆脑子里突然闪过几幅画面，他不可置信地指着涂山璟，大声质问道：“你是不是早就喜欢小夭了！上次闯阵之后你看得是不是小夭？还有在浅姑姑那里你也总是脸红，我还想着你酒量什么时候那么不好了，你还挺能藏事啊，连我都瞒着！”

涂山璟显然已经习惯丰隆一惊一乍的毛病，本着顺毛的态度说：“我单独拨给你一笔款，你拿去贴补你手下赤水氏的人吧。”

“嘿嘿嘿，就等你这句话呢，那我就等着喊小夭嫂子了。” 丰隆得了好处，瞬间被哄好，只捡好听的说。

涂山璟也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好不容易来一趟，下盘棋？” 说完袖子一挥，裱锦棋盘出现在案上。

丰隆执起一枚蓝棋放在棋盘上，咂着嘴说：“往日这棋盘你连碰都不让我碰，今日倒是舍得拿出来了，我严重怀疑你是重色轻友。”

“你还下不下了？”

“下！怎么不下！”

只是没安静一会，丰隆又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说服你奶奶和长老们的？” 涂山家那些长辈们可是出了名的固执。

涂山璟落下一子，言简意赅地说：“有姑姑相助，自然事半功倍。”

“原来如此。” 丰隆了然，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一座靠山。

一盘棋下完，丰隆郁闷地说：“碰到你和玱玹我总是输多胜少。”

说完起身准备离开，走之前不忘嘱咐道：“今年是我和馨悦整岁的生辰，到时会在辰荣府设宴，你们都要来啊，玱玹应该也会过来，姑姑那边馨悦已经请过了。”

“好。”

小夭住到涂山府已经三个月了，她再舍不得涂山璟也该回去看看自家哥哥。于是她决定回一趟紫金顶。

涂山璟对她的决定没有什么异议，只是转达了丰隆的邀请。小夭表示她到时会和玱玹一起赴宴。

玱玹最近也没有闲着，竟然凭着礼贤下士的做派，将之前在西炎城刺杀过他的羲和部禺疆收为己用。经过皓翎王同意，他脱离羲和部，正式跟随着玱玹。

小夭回到紫金顶，看到站在玱玹身边的禺疆腿肚子直打颤，手僵硬地指着他，问玱玹说：“这…这人不是…他他他怎么在这？”

当时刺杀结束之后，玱玹就细细调查了禺疆，正如禺疆所说，玱玹杀了他哥哥。

但禺疆的哥哥身为一方大吏，却罔顾民生，只重酷刑，冤死了上万人。玱玹杀他完全是因为那人罪有应得。

等到殿里只剩下小夭和玱玹时，小夭十分惊讶地问：“他不是一心想为兄长报仇吗？怎么会愿意跟随哥哥？”

玱玹微微一笑，淡淡说：“他是个明事理、重大义的男人，并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他想做什么。”

事实上此事并不如玱玹说的那般轻巧，禺疆一共刺杀了玱玹三次，玱玹有三次机会杀了他，可玱玹每次都放任他离去，等再一次去刺杀玱玹时，被玱玹设下的陷阱活捉了。玱玹拿出证据，告诉禺疆他哥哥的当年的所作所为。

玹放又放走了禺疆。几日后，禺疆主动来找玱玹，他对玱玹说 ‘我想跟随你，弥补哥哥犯的错’。玱玹用人不疑，禺疆素有神族第一高手之称，如今已成了玱玹的得力下属。

小夭耸耸肩说：“我是搞不得你们这些人，但恭喜你多得一员大将”

玱玹静静凝视着小夭，听着小夭叽叽喳喳地说她在轵邑城的各种事情。无论她说什么，玱玹都听得认真，明明都是些趣事，他却越听越苦涩。

因为他发现，这里面桩桩件件都有涂山璟的身影，而小夭再回想起这些事时流露出的欣喜任瞎子都能看出来。

丰隆已经将涂山璟的话带到，玱玹甚至有理由怀疑涂山璟已经知道了他对小夭的心思，用这种手段逼着他作出抉择。

甚至已经有心腹提议他通过联姻，来获得中原氏族的支持。这其中可以得到的好处，他不心动是假的。可是如此一来他和小夭就再无可能了，又或许他们本就没有可能。

“哥哥？哥哥？玱玹！” 小夭手在玱玹面前挥着，“你发什么呆？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玱玹拉过他眼前的手，两手用力握住，语气中夹杂着落寞，说道：“你认准涂山璟了吗？这天下不是没有比他好的男人，你…不再看看吗？” 也可以回头看看我。

小夭有点疑惑，歪头看着玱玹说：“好男人是有，可这世上再没有像他这样事事以我为先的男人了。如果我只是玟小六，他愿意放弃一切去做叶十七；我现在是皓翎王姬，那他就去做族长，只为了有一个与我匹配的身份，哪怕他根本不喜欢做族长。我没有怪哥哥的意思，可就算是你也做不到这样不是吗？”

涂山璟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玱玹非常清楚，不仅仅是不可计量的财富，还是可以左右天下的权势。玱玹见过各种各样的男人，但他从没有见过愿意为一个女人舍弃一切的男人。

玱玹神色微微缓和：“也罢，路上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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