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许

阿念对白浅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在军营的时候，听到一些士兵偷偷议论父王的事，其中就包括当年他和西炎王姬的事情。”

她垂下眼眸，手指不自觉地摩擦着掌心的茧子，又继续说：“我早就知道我娘只是替身，但她是苦隶出身，当年如果不是父王将娘带回来，可能她早就死在山野里了。相比之下，替代品又算得了什么。”

阿念抬头看向白浅，眼里有挣扎也有固执，“可我是皓翎王姬，我不愿意做别人的替身。可无论是皓翎忆还是阿念，都带着别人的影子。我昨日回来去见了父王，我看得真切，他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怀念。或许哥哥也是一样，把我当成姐姐的替身。”

白浅也短暂的沉默了一下，这世上确实没人愿意做替代品。阿念本就肖母，现在的气质模样怕是真有点像当年的王姬大将军，玱玹对阿念那般无微不至的关照，并非全无私心。

“或许他们的出发点不单纯，但多年的陪伴和付出做不得假。你父王与你娘之间未必没有真情，玱玹对你的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是真心还是假意你应该最清楚。你就是你，只要你不愿，就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替身。”

白浅的话萦绕在阿念心头。也对，只要她不愿意，谁还能逼着她成为替身不成。

阿念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说道：“你说得对！我就是我，在意别人做什么。我听说涂山氏要准备提亲了？那姐姐岂不是很快就要嫁人了？”

“那儿就这么快了，岳父那关是那么好过的吗？” 白浅顺着她的话说。

这刚念叨着，小夭就回来了，阿念急急忙忙要看她的狌狌镜。小夭把镜子丢给阿念，自己走到白浅身边，珊瑚跟在她身后捧着一把弓。

“浅浅你看，这是父王拿给我的弓，你陪我出去试试呗？”

白浅站起身，接过珊瑚手上的弓，通体呈银白色，看着有些古朴，“倒是挺别致的，有名字吗？”

“没有，父王说这弓在库里放了好几千年了，不知道来历和名字。” 小夭摇着头说。

阿念也来凑热闹，“看起来确实陈旧的很，不若你还是让金天氏给你另造一把好弓？”

白浅觉得这弓内有乾坤，“先出去试试，能被收进宝库自然有它的道理。”

来到殿外的一处空地，阿念来了兴趣，狌狌镜也不急着看，追着她们出来。

白浅抬手幻化出一只箭矢，又摘了片树叶，将其变做一只白鸽飞向蓝天。

小夭拉弓搭箭，只见这弓身修长柔韧，宛如一条优美的弧线，贴合着小夭的手臂。弓弦紧绷，线条流畅，极好的融合了力量与美感。

只可惜，小夭这一箭刚离弦就半路掉落了。

阿念看得直摇头，“我看你还是你别糟蹋这一把好弓了。” 这弓拉开就知道确实不凡，只是蒙尘已久。

白浅看着眉头皱起的小夭，递了一支箭矢给阿念，“阿念，你把灵力灌注到箭上。小夭再试一次。”

“哦好。” 阿念听话照做，很快手中的箭矢变成了一支冰箭，递给小夭。

再次拉开弓，这一箭，小夭射中了白鸽的心脏。

“居然还真射中了？” 阿念不可思议。小夭虽然没说话，但也是惊讶的表情。

“这弓对持弓者的灵力有要求，灵力不够就发挥不出威力。”

小夭耸耸肩，“看来我不是它的有缘人。” 她也没多失落，上次和涂山璟一起买的弓已经足够她用了。

“也不一定，或许我可以将它改造一番，应该能更适合你。” 白浅摸着下巴说道，她已经有了点想法。

“好啊好啊。” 小夭把弓递过去，白浅拂袖收起。

阿念抓着白浅的袖子，趁机说，“等金天氏将我定制的剑送来，你也要帮我掌掌眼。”

“行。”

白浅动作很快，当晚就开始拿着弓研究。第二日一早告诉小夭，她要出去寻找点材料，会赶在青丘来人之前回来。

小夭叮嘱她注意安全；阿念也在回了军营，离开前还好一通嘲笑丰隆，说什么当少族长多屈才，去草台班子演杂耍岂不更妙。

白浅打算去一趟海底，但深海还是挺危险的，于是她打上了相柳那个贝壳的主意。

驱策蛊虫感应他的位置，好像是在清水镇。看来她离开轵邑之后，防风邶也走了。

白浅是在太阳西斜时分抵达的清水镇，远远的看了一眼回春堂一大家子。两年时光，春桃的女儿长大了不少，已经能跑能跳了。还有两个蹒跚学步的小男孩不知是不是桑甜儿的儿子。但无论是麻子还是串子都稳重了不少，只老木看着已是风烛残年。

她想了想，去了趟俞信的珠宝铺子，以玟小六的名义和他的字迹写了封信。信上说他和司音都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如今已经和家人团聚。并且他好事将近，快要成亲了。只是所隔甚远，不能来看望大家，让他们好好生活，不要挂念他。

写完之后把竹简装好，又让俞信准备些薄礼和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一起送到回春堂，对他们只说是有人通过涂山氏车马行送到清水镇的便好。

俞信早就得了自家族长的吩咐平日里多多关照回春堂，如今姑姑亲自来交代的差事，他自是不敢怠慢，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事情办妥。

白浅最后让俞信不要透露她在清水镇的行踪才离去，她还留意到轩之前的酒铺子依旧在卖酒，心下了然。看来玱玹在清水镇的势力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削弱，辰荣义军始终是玱玹的心头大患。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白浅化成狐狸身，趁着夜色来到了辰荣军营。相柳正在营帐里处理军务，案上摆着白浅两年前离开时留下的一折桃花。

察觉到动静，相柳猛然抬头，下一秒某只白狐狸就冲进他怀里好一通撒泼打滚 。

相柳看着怀里的狐狸愣了半晌，“你不是在皓翎吗？”

小狐狸后腿蹬直站在相柳腿上，两只前爪搭在他肩上，似是想环住他的脖子，无奈稍微有点短，看着有点滑稽。

“我来…” 狐狸眼珠子一转，说道：“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相柳托起后腿把狐狸抱在怀里，“我怎么觉得你是有事求我呢？”

狐狸耳朵蹭蹭他的脸，心想他皮肤真不错，“是有点小事需要你帮忙。”

“说来听听。”

“我要去深海寻些宝贝，想借你的贝壳一用。”

相柳揉了揉毛茸茸的脑袋，“什么宝贝是涂山家没有的，值得你自己出来寻？”

“唔…玳瑁血、海底竹、星星砂、月光石要极品的…先这么多吧。” 白浅歪着脑袋报出一串名字。

相柳眉头微扬，确实都是深海里难寻的宝贝，问道：“你这是…要炼器？”

“是也不是，小夭新得了一把好弓，可她用得不顺手，我打算将弓回炉重造。”

“你对她倒是好。” 相柳酸溜溜地说。

狐狸狡黠地眨眨，故意逗他说：“谁让她救过我呢。我们狐族有恩必报，如此救命之恩，若他只是玟小六，我就算以身相许也不为过。”

相柳闻言果然按耐不住了，把狐狸举到身前，看着她的眼睛，阴测测地问：“你还打算以身相许？你想许给谁？”

白浅拱着狐狸脑袋在相柳的脸上作乱，闹腾够了才说道：“小夭成亲我总要送上一份贺礼吧。其实我也不太擅长炼器，若不是那弓本身不凡，我只需稍作改动，这礼怕是也送不成。”

“不擅长炼器？涂山璟那把夕辰剑整个大荒也找不出第二把了，我看着很像是你的手笔。”

白浅好笑地看着他，蛇都这么爱吃醋吗？“你都快把自己酸死了！那剑六万年前我为自己的兵藏之礼所铸的，可惜我阿爹不满意，我又铸了一把。夕辰剑就一直闲置，能认涂山璟为主也是好事。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我突然想到给弓取什么名字了！”

“叫什么？”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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