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剿

狐族女子各个出类拔萃，阿娇年纪尚小，却也可以窥见日后的风华绝代。眉眼弯弯，清澈如水，粉雕玉砌，乍一看不肖父也不肖母，细看却又处处都是她爹娘的影子。

阿娇抬头瞅着一眼白浅，见她点头，阿娇雀跃着小跑过去，扑进这位未见过的舅舅怀里，一直偷瞄他们的阿念暗骂，“小没良心的。”

玱玹一把抱起阿娇，看了一眼她头上的簪子，“阿娇喜欢这簪子吗？”

阿娇咯咯笑起来，“喜欢！娘亲说了这是舅舅送的。” 想到这里小娃娃有点委屈，“舅舅怎么从不来看我？你不喜欢阿娇吗？”

“舅舅最喜欢阿娇了，只是舅舅之前惹了你娘亲生气，她不愿意见舅舅。”

阿娇挠挠小脑袋，童言童语道：“那舅舅要哄哄娘亲哦。”

“好。”

玱玹把阿娇举到自己脖子上，带着阿娇在院子里撒泼打滚，就好似寻常人家的父女一般亲密。

白浅坐在一旁看着无忧无虑的阿娇，阿念坐到她身边低语，“我像阿娇这么大的时候，玱玹日日都来教我说话认字，我哭了还会给学鸟叫逗我开心。我该恨他的。” 垂下眉眼又重复说了一遍，“我应该恨他的。”

阿念接受皓翎王将国家交给玱玹的事情，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凭她根本撑不起皓翎，但不代表她接受玱玹向皓翎起兵这件事。

被战争洗礼过的阿念再也瞧不见初见时傲慢娇矜的模样，每打一场仗都会死很多士兵，这些人都是阿念的袍泽，有她熟悉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隔着尸山血海，阿念和玱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白浅轻轻拍了拍阿念的肩膀，“我们都要向前看，那些将士的牺牲是为了换取更多人的幸福安稳，你要带着他们的那份一起，看海晏河清，万世升平。”

“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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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两国合并后，整个大荒几乎都在玱玹的统治下，唯独只剩辰荣义军洪江占据的群山和清水镇与西炎对立。

玱玹锐进不懈二十余年，让西炎和皓翎文化交融、物产流通，百姓安居乐业，一切都安定兴盛，欣欣向荣，大荒统一的大势是军心所望亦是民心所向。

老西炎王和皓翎王在位时，都不止一次的招安辰荣军，无一例外都被洪江拒绝。玱玹继位后，命辰荣熠继续尝试招安洪江，固执的洪江把脾气火爆的辰荣熠气得几乎快忍不住当场动手。

辰荣熠作为辰荣国大将，赤宸战败后为了保全手下士兵他向西炎投降，同为辰荣后裔，他敬佩洪江的忠诚，但他更不愿辰荣的士兵去送死，血脉传承比什么都来得实际。

夏日炎炎之际，玱玹下令赤水丰隆为大将军，率大军讨伐洪江。

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小夭飞奔向白浅的东宸苑，她从涂山璟那里知道了防风邶就是相柳。想到百年前司音和相柳在清水镇就交情甚笃，小夭不禁开始担心白浅。

看着白浅正失神地站在屋檐下，小夭不自觉放慢脚步，“浅浅你…还好吧？”

白浅回神，见小夭过来浅浅一笑，“我很好。”

小夭斟酌着说：“当年在紫金顶，玱玹的命是你救的，我帮你跟玱玹说让他留相柳一命，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会答应的。”

“说什么胡话呢。相柳不是傻子，人力岂能与大势相抗衡，这是他的选择我尊重就是。你们不用担心我，自玱玹登基那一日我就知道有今天。” 事实上她担心相柳不假，却更忧心那件不为人知的事情。

白浅主动问道：“我听说丰隆是主帅？但他是辰荣血脉身份按说并不合适，为何不派蓐收？”

小夭长叹了一口气，发愁地说：“三年前馨悦设计害死了淑慧腹中的孩子，玱玹看在丰隆的面子上保全了她的颜面，让离戎妃顶了罪。但实际上他早就架空了馨悦王后的位置，视她如无物，放任那些妃子踩在她头上。去年玱玹生辰，我在紫金顶见到了馨悦，她鬓边竟都生出白发了。”

小夭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那日我给馨悦把了脉，发现她被人下了绝育的药，现在神智都有些混乱了。”

白浅心里了然，玱玹可以娶辰荣后裔为王后，但不会允许自己的嫡子有辰荣血脉，帝王之心恐怖如斯。

况且曋淑慧是在玱玹一无所有的时候自愿嫁给他的，就算玱玹不喜欢她，也总有几分情面在，一朝得子又骤然失子，馨悦此举定然触怒玱玹。

“所以丰隆主动请命，想用战功换妹妹一世安稳？”

小夭愁眉苦脸地说：“是啊。丰隆出征前，来青丘跪着求我说，若他能凯旋而归，拜托我在玱玹那里为馨悦说几句好话。这种时候，我也不好驳了他的请求，只能答应。”

四大世家的族长见了帝王都不用跪拜，丰隆却为了妹妹，心甘情愿向小夭下跪。

“希望他能如愿吧。”

馨悦这一生都在为自己筹谋，看似精明实际糊涂贪婪，算计来权势，还妄图算计得到情爱，最后把自己逼上了绝路。白浅并不欣赏她的小聪明，所以当年她可以拉意映一把，却不愿与馨悦多言。

“对了，阿念此次出征吗？”

“应该不会，她虽然是玱玹亲封的王姬将军，但与蓐收更加亲厚，丰隆出征她应该不会跟着。” 当年两国军队整编，阿念担心皓翎的军队被苛待，十几年来第一次主动与玱玹说话，求了一道入军的旨意。

“也好。” 战场可不是讲情面的地方，若他日阿念与相柳兵戎相见，白浅可是会实实在在头疼一场。

小夭担心白浅思虑过重，便让阿娇过去陪伴白浅，千伶百俐的阿娇是所有人的掌中宝，就连馨悦见到阿娇也会收起戾气，亲切地抱在怀里疼爱。

更不要说玱玹和两位赋闲帝王那般无度的溺爱，亏得小夭和涂山璟时时充当严父严母，才没把孩子宠坏。

四十岁的狐狸崽似乎对变强有些执念，身高不到大腿的年纪已经开始身边启蒙修炼了。阿娇年纪小却也知道家里顶顶漂亮的姑姑才是最厉害的人，所以只有跟在白浅身边时，阿娇才能收敛点性子，耐心地跟着白浅修炼学法术。

阿娇遇上谁都是甜滋滋的一张笑颜，实际是个黑心汤圆，把涂山璟的心眼子继承了个十成十，还遗传了母亲的跳脱心性，在教育孩子上，夫妻两个没少操心。有了古灵精怪的阿娇在身边打转，白浅也分散了不少注意力。

相柳是个极难对付的对手，就连蓐收碰上他也不见得讨到便宜。所以在丰隆出征后，贯彻了玱玹“紧围之、徐剿之”的策略，即使是势在必得的一仗，也不能掉以轻心。

先以一场小战役，将洪江军队在清水镇的势力清除，把他们逼入深山，然后就开始了围困。可馨悦的状态实在让丰隆心焦，

洪江的军队自知实力悬殊，从不与西炎大军硬碰硬，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让小部队时常放放火，下点毒。打不过就跑，丰隆被扰的烦不胜烦。出征前他去看望妹妹，发现馨悦的情况越发糟糕，他立功心切，没时间和洪江他们耽误时间。

因为心绪不宁，当探子奏报发现洪江军队时，丰隆当即派兵追击，不想中了相柳的计，一支精锐全军覆灭。

玱玹听到战报气急却不明白丰隆为何这般冒进，涂山璟正好在辰荣山与玱玹谈事，听到消息把丰隆出征前拜托小夭的事情告诉了玱玹。

玱玹听完大怒，竟起了换将的念头。涂山璟劝道，“陛下，且不说换将乃兵家大忌，更可况还牵扯辰荣氏族。既如此不如先安了丰隆的心，他挂念的也不过就是王后而已。”

看玱玹闭着眼揉着眉心，涂山璟低头不再言语，丰隆是他最好的兄弟，馨悦也是他儿时就相识的妹妹，于情于理，他都该帮一帮。

考虑到前线的将士和曾经困境里互相扶持的丰隆，玱玹还是妥协了，恢复了王后的实权，让各妃以馨悦为尊，并由涂山璟将消息传给丰隆，让他安心对敌。还暗中给左副将军禺疆传令，让他时刻提点丰隆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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