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才是痛苦

解雨臣是被选中的人，被神树选中的人。

之前在溶洞里，被黑瞎子一个手刀打晕后，他就被神树拖进了梦魇。

热武器让屠杀变得很方便，那是解雨臣第一次看见九爷冷漠的一面。

古堡里冒出浓浓的黑烟，土著人的奋力反抗，又被死死的压下。

血雾把天空染的猩红，遮盖月色，篝火里噼里啪啦的响声和着此起彼伏的嘶喊惨叫。

一个四处逃窜的小女孩摔倒在解雨臣的脚边，她血污的脸上满是绝望。

解雨臣蹲下想把她扶起来，但幻境终究是幻境。

那双手触碰不到她，但她抬起来的眸子里似乎看到了解雨臣。

小女孩最终死在了眼前，血蔓延过解雨臣的双脚流淌成溪，里面倒映着的影子，是儒雅的解九。

老一辈其实没有好人，他们所有人都带着恶，有的是一些恰到好处的恶，但九爷绝不是这样的恶。

解雨臣站了起来，面对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屠杀很快结束，硝烟依旧弥漫，四周场景旋转变幻。

九爷站在祭台上，他面前是从无尽的黑暗伸出来的藤蔓，菩提龙荧的邀请。

“我对长生没兴趣。”解雨臣不想继续观看小把戏了，他沉声道，“我爷爷是商人，他说过，商人的确应该唯利是图。仅仅唯利奔走，不会是为了利，而滥杀无辜。”

藤蔓止住了动作，连带着世界都静止了一样。

“我搞砸了一件事，丢了一个人。”

四方传来的声音，空灵又熟悉。

这样的语气沉重，鲜有。

“我想找回来。”

是陈皮阿四。

“这一卦算的有些久了。”

又是一道声音。

“逆天改命遭天谴，神树怕也一样。”

神神叨叨，听起来像是算命的，解雨臣没听过这声音。

但好推理，齐铁嘴。

“人的生命太渺小，以后会有无穷尽的时间只留他一个人。”

解九爷声音平静，“我不祈求长生，但我陪不了多久了，让他忘记吧，多年以后还会有人带他走，到时才是真正的自由。”

站在祭台上的所有人都有欲望都要求解。

解雨臣轻叹口气，他不知道这场电影还有多长，他有点希望黑瞎子把自己晃醒了。

想什么来什么，这神树下一个展示的就是黑眼镜了。

“愿望啊...。”

解雨臣一挑眉，这死瞎子没说谎，他真的上去过祭台。

“这东西不好说啊。”黑瞎子的语气不同于其他人。

他们庄重严肃又些许哀求。

黑瞎子完全是来旅游的。

“啊，来一杯啤酒吧？”黑瞎子嘶了一声，“一杯不太够，有点渴了，两杯吧？”

“不不不，等等等等。”

“我在考虑考虑。”

“三杯吧，我们三个人。”

“然后我要给你舞一段么？你这业务不太智能啊？我什么时候能拿到这三杯啤酒？下面有个老人家要死了，虽然不是渴死但也快了。”

“嘶，不对啊，他是快死了现在还半死不活呢。要是喝了一口啤酒，刺激伤口刺激死了，那这人不就成我杀的了，不行，不行，两杯啤酒一瓶水吧。”

解雨臣想笑，他还是忍住了。

他一直觉得许愿这样的事不过是噱头，但解雨臣还是好奇了，好奇这愿望怎么实现。

可惜他还是没能被答疑解惑。

眼前一白，刺眼的光亮后，模糊的视线里闯入了个墨镜

“老板，您醒啦？”黑瞎子的声音和幻境里重合，“睡的好吗？要不要为您提供一些特殊的服务？”

解雨臣完全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身上盖着银色的纳米外衣。

黑瞎子裸着上身就在自己旁边。

一联想到幻境里的喋喋不休，解雨臣笑了一下，“这服务不会要额外算钱吧？”

“哪能啊。”黑瞎子把解雨臣搂在了怀里，“老板可是我们这的VIP，附赠的免费。”

头顶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环境音里也都是碎石滚落的声音，靠在黑瞎子怀里的解雨臣很累很困。

他知道这个时候睡过去，怕是永远都睡过去了。

但他睁不开眼睛。

自制力蛮强的一个人，此时被疲惫扒着根本无法清醒。

“睡一会吧，花儿。”黑瞎子的声音有种魔力，让人莫名其妙的安心下来，很催眠。

“睡吧，有我呢。”

解雨臣迷糊中还在想着一个问题。

人都有欲望，是人就有欲望，黑瞎子算不上清心寡欲更不是修行的人，他不是没有愿望，是他活了这么久，早就不想依靠任何听起来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或许有很强烈的愿望。

解雨臣心里想着。

那会是一个很普通的愿望，黑瞎子会希望自己真的不会痛。

不是无所谓，是真的抛弃了世界，真的不会痛苦。

迷苦惆怅，生离死别，都不会被影响，都不会痛苦。

“如果他死了，我希望我随他一起。如果他希望我活着，我想如他所愿。我忘记。”将军的声音空灵回荡，原来主神也有欲望。

可愿望没实现，他没有忘记，他记得九爷，记得过往，记得那份痛苦。

那黑瞎子呢？

生命渺小，于时间洪流中泛舟，没有人会到达对岸，不过是先掉入河里，后落下红日。

那黑瞎子呢？

解雨臣喃喃着，唇轻微的一张一合。

黑瞎子看见了，他低下头。

不需要答案。

别被它蛊惑。

花儿，忘记才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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