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A市下着纷飞大雪,灰色的屋顶上像是盖了一层雪白的棉,她站在街的尽头,撑伞扫看这整条街,黑夜将整条街吞没,唯独雪还发着光。
街边的巷子里传来谩骂声,她走了过去,看见的是个男人掐着一个女孩的脖子,把她摁在墙上
虽是夜晚,明月当空,一轮月光照下来,映在女孩的脸上,她的眼神凉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冷静的可怕,没有任何反抗动作
她上前一步,抓住了男人的那只手,男人的眼睛对上她,正想说她多管闲事,一个拳头,男人踉跄几步,扶住了墙壁,朝她冲来,她一脚踹在了男人腹部,他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
她拉着女孩走出了巷子,两人站在路灯下,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向女孩
“没事吧?”
女孩摇了摇头
“没事”
“怎么不还手?”
女孩戴着手套的手握了握
“手不能受伤”
单梦洲点点头,把伞给了她,叮嘱她早点回家,自己转身消失在了街角
陈南知看着那个背影,这是第一个帮自己的人,因为自己是拉小提琴的,又画画,所以手不能受伤,她从不曾反抗过自己的父亲,她打不过,也不能打,自己打着这把伞沿着路灯走回了店里
她抖了抖伞上的雪,进了门,一个亲切的声音传来
“小南回来啦,外面很冷吧”
看见她脖子上的红印子,神色变了变
“又去找他了?”
陈南知嗯了一声
“总找你要钱,天天喝酒,怎么没喝死他”
她把陈南知拉过来看了看她的脖子
“没事绪姐,过会儿就消了”
肖绪夕拿了块毛巾用热水打湿,让她敷在脖子上
“实在不行你直接跟他打官司也好啊,我们又不是请不起律师”
陈南知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
“我不想打”
“为什么,因为他是你父亲?他管过你吗?11岁你妈过世他就不要你了,我欠你妈妈人情才捡的你,九年,你再过几天就20岁了,都是我管的你,我也老了,28岁了...”
陈南知不想听她念叨旧事,自顾自的上了楼,墙上挂的钟显示11点32,这一年也马上就要过了,12日25日了,圣诞节
她看着外面绚烂多彩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道路,她掉下了一滴冰凉的泪,从床头柜里拿出了那个U盘,里面有两个视频,她把U盘插进电脑里,自己坐在桌子前,点开了其中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儒雅的女人,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依旧如故,陈南知点播放视频
“小南,圣诞快乐啊!时间真快啊,这一年马上要过去了,新的一年又要开始了,你记得把愿望写下来,放在窗前,圣诞老人看见了,就会实现你的愿望,真的哦,马上就到你生日了,生日快乐就留在生日那天再说吧,拜拜”
视频短暂的播放后又停止了,陈南知每年都会看这个视频,以前没有电脑就拿自己手机看,视频中的人正是她妈妈陈伊笛,她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34岁那年,那年她正好11岁
他的爸爸任枫是个穷小伙子,因为她妈妈对他一见钟情,一心要嫁给他,他就入赘到了陈家,22岁跟她妈妈结了婚,那年陈伊笛才21,本以为结婚后会是幸福的生活,直到她出生,他爸爸并不满意,因为是个女孩,天天酗酒,打她妈妈,有时候会误伤到她,这11年里,她的妈妈拼了命的保护她,她也问过她妈妈为什么不报警,她妈妈什么也说不出,但那时的陈南知就知道,她妈妈为了爱他爸爸可以不要命,陈伊笛因为一些原因生她时子宫被切除了,再也不能怀孕了,所以她无比珍惜这个小生命,同时也不想看到她的爸爸进监狱,这对陈南知以后的人生是个污点
可惜...陈伊笛去给陈南知买生日礼物和蛋糕回来时因为下了雪路滑,她上楼梯的时候,脚踩了雪,滑倒了,从四楼顺着楼梯滚下了一楼,失血过多当场死亡,死前手里还握着那个蛋糕,她死在了陈南知生日的那个晚上,死在了她的11岁
此后,她在每次过生日的时候都不会买蛋糕,最多就是出去吃个饭
虽然她已经快20岁了,但她依旧写了张便利贴粘在窗户上,上面写着
“愿今年会有烟花秀”
然后睡着了,半夜里,有人进了她房间,她根本不用想,肯定是肖绪夕,以往的每一年她都会来看贴在窗户上的纸条,第二天会趁她没醒放进来,九年亦是如此,以前是妈妈这样,现在是她
她看着肖绪夕出了房门,自己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跟肖绪夕在家打扫卫生,这间房子,是画店,也是她们生活了很久的家,临近这几天,都在下雪,冷的让你怀疑人生
突然,有个很高的长发女生穿着风衣,左手牵了条狗,右手牵着个孩子,进了店子,陈南知从来不管怎么招待客人,她只负责画,也就没多管
肖绪夕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小洲啊,来取画的?”
接着,那个小孩就朝肖绪夕跑去
“肖姨,我来啦”
肖绪夕很喜欢小孩,连忙拍了拍她衣服上的雪,一把她抱了起来
“小莼重了呀”
小女孩朝她笑着,一口白牙,突然看到了什么,从她手上下去了,跑到了一边
单梦洲也就没管她,跟肖绪夕谈论画去了
单霁莼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到了一个人,她主动的走过去拍了拍她,陈南知看见是个小孩,也没多管,但单霁莼可不会
“姐姐你在这里干嘛呀?”
陈南知看着窗外的飘凌的雪,眼前的小孩,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很讨喜
“姐姐在发呆”
她手握着下巴,作势点了点头
“我叫单霁莼,单是单数的单,霁月清风的霁,莼湖的莼,姐姐叫什么名字?”
陈南知不太确定她多大,但应该没到6岁,取的名字很好听,但很难写,她能这么熟练,很厉害了
“我叫陈南知,南方的南,知道的知”
单霁莼把一旁的椅子移到了她身边,坐了上去
“姐姐你跟我妈妈好配哦”
陈南知不知道为什么,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和你妈妈很配呢?”
单霁莼想了想
“我知道一句诗,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你叫南知,我妈妈叫梦洲,是不是很配”
陈南知细想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确实是这首诗里出来的,因为那个时候爸爸总是出差,只有妈妈在家,所以自己出生后叫南知
“对,你只有妈妈吗?”
说出这句话后,单霁莼脸上明显的很失落,然后哭了出来
“呜呜呜,我只有妈妈,我每次让她给我找爸爸她总说,我会的,但每回都没有找,我很难过,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就我没有,呜呜呜”
陈南知不是不喜欢小孩,这就是她不太喜欢的一个点,陈南知把她抱了起来,带她去找妈妈,一上楼,她养的德牧看到单霁莼叫了一声,吓的她加重了哭声,陈南知只好喊狗回去
“越越,回房间”
那只狗听话的走了,陈南知带她上了三楼,在走廊遇到牵着狗和肖绪夕谈话的单梦洲,单梦洲听到哭声看了过来,看到的就是她女儿趴在陈南知肩膀上,然后转过来看她,单霁莼让陈南知把她放下来,牵着陈南知的手,双眼红通通的,单梦洲刚想过来,就被单霁莼喊在了原地
“你别动,先回答我的问题”
单梦洲没有牵狗,就站在原地
“那你说吧”
单霁莼牵着陈南知往前一步,像是怕她听不见
“你什么时候给我找爸爸”
“我会的”
果不奇然,单霁莼说她总说我会的,陈南知相信了,但她看着单梦洲也不大,只是长的高,年龄应该跟自己相仿,就有孩子了?!
“可是你总说你会的,为什么不是现在,立刻马上!”
单梦洲摊摊手,往跟肖绪夕谈话的位置走去
“那我也需要时间的”
单霁莼牵着陈南知也朝她那边走,边走边问
“那你需要多久时间?”
单梦洲头都没抬,说了个令人吃惊又好笑的数字
“七十年”
一旁的肖绪夕憋不住笑了出来
“小洲,你认真的?”
单梦洲一脸真挚的看着身边的人
“肖姐,这有什么骗人的”
然后快速在合同上签了字
“单霁莼,走了”
但她却没动,右手牵着陈南知,左手背单梦洲牵着
“时间太久了,只能两分钟”
因为单霁莼才五岁,而单梦洲182,20岁,她需要抬头望她,红着眼眶
“那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单梦洲蹲下来,看着她,她晃了晃牵陈南知的那只手
“这个姐姐就可以”
单梦洲抬头和陈南知对视,突然想起了她就是昨晚巷子里的那个人,陈南知似乎也认出了她,嘴角动了动
“但这个姐姐是女生,况且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啊”
她双手扶着单霁莼的肩膀,但单霁莼摇了摇头,转过去看陈南知,拉着她的手摇了摇
“姐姐你不愿意吗?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陈南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第一次见这个小孩就要当人家爸爸,属实离谱了,她也蹲了下来
“你叫单霁莼对吗?”
她拼命点头,然后陈南知拿了张纸写了她的电话号码给她
“这个问题你可以再想一想,这是我的电话,你以后可以打给我,我随时在,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好吗?”
陈南知摸了摸她的头,单霁莼失落的点点头,她把那张纸条塞进了口袋里,放好后拍了拍口袋
“我后天生日,可以再过来嘛?”
陈南知点点头
单梦洲拿着画,牵着狗带着她走了
陈南知和肖绪夕一同下楼,围着桌子坐着
“小南,你认识她吗?”
陈南知才从刚才的事里抽出来
“谁?”
肖绪夕双手抱胸,从桌子这边走到了陈南知身边
“小洲啊,她也是A大法学系的,跟你一样,你没见过她?”
陈南知想了想,摇了摇头,好像没见过这个人,没见过也不奇怪,她都大二了也没一个朋友,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觉得交朋友太麻烦,现在圈子太乱,她融入不进去,也不想融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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