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城内惨烈搏杀,一场完全超乎日军预计的巷战,不足两千的守军硬是生生拖住了几十倍的日军!小岛联队几近覆灭,侥幸逃出来的不过百十人。愤怒的黑木为桢大将,抽出武士刀直接将语无伦次的小岛给砍了脑袋。
随即大手一挥,两个联队近四千日本兵蜂拥而入。黑木为桢甚至就将指挥部移到了残破的城门楼子上,借着地势的高度,不停地发出一条又一条的命令,指挥炮火打击目标,指示日军攻占要点。而最让黑木为桢大将抓狂的是,除非是彻底将一处火力点炸平了,否则就算日军占领了,日军刚过去没过多久,这个该死的火力点居然又复活了!就在日军身后倾泻着火力,将无数的日本兵撂倒……
“原来有坑道连接啊……”黑木为桢突然警醒。随即就是满心的惊讶。要说坑道工事,日军在朝鲜也干过。海拔八百多米的诚恶山几年下来活生生给掏空了。如果支那守军也这么干,用地下坑道连接各个火力点……咝,这沐阳城实在不好打!对付这种战法,只能步步为营,缓缓推进,一点点地突破、彻底毁掉火力点。黑木为桢也不是没有想过通过一两个突破点突入地下坑道,可问题是谁也不知道下头到底是什么情形,冒然下去,恐怕也只有挨打的份儿。万一人家在坑道里头埋设了炸药,后果实在不敢想想。
醒悟的黑木大将,瞬间调整了日军大举押上的攻势。开始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地压缩守军的空间。小小的沐阳城内,顿时战火纷飞。
成千上万的中日双方士兵,围绕着各个火力支撑点殊死搏杀。往往是日军不要命的冲上来,刚刚占领据点还来不及破坏,国防军反击的哨子便急促响起,而后依仗着优势火力将日军赶下据点。巷战无可避免地进入白热化,每一寸土地,每一条街道,甚至每一处残破的墙壁都会引发双方反复的争夺拼杀!伤亡的数字在持续增加,国防军的阵地也在拉锯战中逐渐缩小。
可看着战况逐渐变得有利的黑木为桢脸上却半点高兴的意思也没有。一个军刨去杂役尚且有五万可战之兵,其中起码有三分之二是经历过朝鲜战场的老兵。突入支那腹地,对付一支不足两千人的二线守军,不但付出了巨大的伤亡,而且到现在为止足足拖延了二十四小时!
谁都知道,时间是关乎这场战役乃至于整场战争胜负的关键!没了时间上的优势,一旦支那国防军调集完毕,等在第一军面前的就只能是铜墙铁壁!说句不好听的,即便对方只是集结了两个师,也足够挡住第一军的前进势头。一旦三个师全部就位,情况还很可能发生逆转,支那国防军反击之下,第一军有很大的可能会抵挡不住!
真到了那个时候,什么他妈的战略目标,什么他妈的皇国兴亡都成了一场空!等着整个日本列岛的,只能是战败的屈辱!
黑木为桢心底里已经急得坐卧不宁,偷眼去瞧儿玉源太郎,这位战略的制定者,此刻反倒没有一丝一毫的焦急。只是双目平静地看着城内的战况,时而会跟身旁的参谋官交换一些意见。
难道,儿玉源太郎已经放弃了么?就这么放任着瞧着帝国缓缓沉沦?
不,不可能!以自己对儿玉源太郎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因为战况暂时的不利,就轻易放弃了整个大局……那么,难道他另有后手?
黑木为桢怔怔地盯着儿玉源太郎,后者察觉,回视一眼,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果然,帝国三杰仅存的儿玉源太郎,留了一招连自己都瞒着的后手!
黄沙漫道,鸟兽绝踪。
这才不到阳历十月,关外本来郁郁葱葱的大草原,仿佛一夜北风之后便枯黄一片。苦干的草根再也抓不住泥土,风一吹过便激起漫天的黄雾。
日头西陲,红彤彤一片。官道上马蹄声轰鸣,一条看不见首尾的黄龙正快速行进着。这支队伍,人人都骑着高大的河套骏马,后背斜背着步枪,一身黄白相间的迷彩服,脸上无一例外地罩着一层薄纱。每名骑士的身旁,都跟着一匹备用的马匹,没有马鞍,马背上帮着行李包。更有的骑士身旁,跟着不下三匹骏马。大军蜿蜒而行,远远看过去万马奔腾,根本就估算不出人数。而且行进当中,人人身手矫健。除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便是夹杂在期间的呼喝之声。
任当世杰出之军事家看了,都会不禁赞一声:“好一支威武的骑军!”
一名军官一拨马头脱离队伍,停在队伍侧面,扯掉头盔,解开面纱先是呸呸地吐了几口,然后对着经过的士兵指名道姓地骂了起来:“快点儿,快点儿!他妈的买买提,你娃再不管好自己的连队,老子打报告撤了你……王寿元,风纪扣给老子扣好!日他娘,你瞧瞧你娃哪儿还像个当兵的?……”
军官数落了半天,突然回头传来一嗓子:“曹团长,累着了?”
军官却是当初投了凯泰的曹锟,闻言回头一瞧,见来人是自个儿顶头上司李良三,当即笑道:“哪儿能呢?这几年戈壁、雪山四处行走,吃的都是牛羊肉,身子骨打熬出来了。莫说是七天八百里,就是一千里咱老曹也不会蹙一下眉头!”
李良三淡淡地笑着,放缓战马,并排跟曹锟站在了一起。瞧着身旁经过的威武之师,不禁一阵阵的目眩神迷。“老曹,咱们放马天山快两年了吧?”
曹锟嘿然一笑:“过了今天,正好两年。”
李良三默然,虽然嘟囔着:“两年……两年了。想当初跟着司令远赴伊犁,不过五千士卒。还全是步兵。出来乍到的,分散各地的部族、巴依哪个将咱们放在眼里了?三天两头惹是生非……咱们一头驻防防着老毛子南下,一头还得跟这帮旧贵族打交道。大帅……大总统又下了严令,宽待少数民族。打也打不得,说也说不得,真他娘的难!”
曹锟不住颔首,目光迷离,似乎追忆起了当初激情澎湃的日子。
李良三叹息一声,手执马鞭一指面前奔腾而过的大军:“再瞧瞧咱们现在,两个起兵师一个步兵师,加起来小五万人。干脆就屯兵巴尔喀什湖,三天两头过去寻老毛子的晦气。嘿,也就是军令压着,否则卡拉干达的老毛子哥萨克,根本就不够看!”
曹锟附和一声:“不让打拉倒……左右咱们这回回军,也算是衣锦还乡了。等到了地界,也好让小日本和满清瞧瞧咱们的手段!”李良三神色一动,曹锟旋即觉察出自己说错的话,懦懦道:“参谋长,我老曹不是那个意思……”
李良三大度的摆了摆手:“算了,都过去了。说实话我也不怎么在乎了。”李良三原本是李鸿章的本家子侄,甲午之后凯泰组建禁卫军,老淮军的丘八不买凯泰的账,他便被李鸿章派过去压场面。再然后荣禄逼得禁卫军造反,关东军何绍明南下之后,收拢禁卫军改组为国防军第九师。李良三在辽阳培训了一段,随即被派往了伊犁。
两年时间弹指间,李良三凭借能力升职为伊犁军区司令部参谋长。叔父李鸿章却替满清背负了卖国贼的骂名,郁郁而终。
“老子早就想开了,叔父那条道走不通,康有为之徒更走不明白,这天下,还得大总统来救治。老曹你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一下司令。”
“担心我什么啊?”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刚落,二人背后已经传来了伊犁军区司令长官,共和国国防军中将凯泰的声音。
二人侧头,就瞧见一帮子起兵簇拥着一名青年将领缓缓而来。军装笔挺,墨绿色的大氅迎风飘扬,脸上威严日重,双目如电,那条长长的刀疤更是平添几分肃杀之气。
眼瞅着司令长官驾到,曹李二人赶忙敬礼,讪笑道:“卑职还能担心司令什么?不就是怕司令火急火燎的,下令再来个急行军嘛?这他娘的口外,白天日头晒得人直迷糊,晚上能冻死个人。”
李良三也转移话题道:“司令,总参绕过大总统,调咱们入关,是不是不妥啊?即便日寇兵临城下,调集援军也该就近从外蒙要不就是朝鲜调集。咱们驻防伊犁,就算急行军,赶到地界也是一个月了。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凯泰先是笑骂了一声曹锟:“都当了团长了,还是一副丘八样。”随即才正色回答道:“你不懂,外蒙虽然比咱们近,可无论如何也不能抽调……朝廷……满清纠结了日寇侵入中原腹地,蒙古各王公能不起别样心思?怕是老毛子一煽动,许点什么好处,拉起马队就能造反。伊犁各部,本就跟满清离心,咱们这几年又相处不错,就算只留下一个团,伊犁也乱不起来。之所以留下骑四师,防的那是老毛子。”
曹锟瞪着牛眼问道:“那朝鲜呢?小日本的兵都是从朝鲜撤出来的,咱咋不能撤回来?”
凯泰嘴角上挑,露出了一抹笑容:“这就值得玩味了……这仗是大总统要打的,可制定谋划的是总参。咱们的秦总参谋长,从来都是阴死人不偿命的角色。这回让小日本玩儿了手瞒天过海,钻了空子,怕是心里憋闷的很。不从朝鲜撤兵,我估摸着秦总参谋长要玩儿一手狠的了。”
众人正在回味凯泰话语里的意思,就见前方一骑奔来,定在身前报告道:“报告司令,部队前锋已经抵达玉门关下!”
凯泰抬头,视线越过传令兵,遥望远方,一座绵延的要塞浮现在地平线上。“春风不度玉门关……中原大地,老子又回来了!”凯泰呢喃几句,目光愈发坚毅起来,甚至有一股子决绝的味道。满清的贝勒、共和国的将军,两种矛盾的身份,家国之间的抉择,仿佛在这一刻作出了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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