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给开个门呗?”池榆在福城一中初中部的门卫室探出了个脑袋。“小姑娘你是?”门卫大爷把老花镜摘了又戴,戴了又摘,也没能认出池榆来。说来也是,自池榆初中毕业以来已经有至少七年了,女大十八变嘛。“大爷,您看看这个——”池榆在包里一顿翻找,终于在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到了一张磨损严重的学生卡。“嘿哟!哎呀呀我记得你,小姑娘!你是那年中考考得特别好,考去海城了的!哎呀呀,多少年了呀,都长这么大了——”门卫大爷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学生卡,确认没认错后,将学生卡归还给了池榆,“你这是,带男朋友来学校里转转撒?”池榆顿了顿,点点头说道,“就转一会儿,大爷您不用管我们的啦,就开个门就好~”门卫大爷也是乐呵呵地跑到一边给两人开了门,“玩的开心奥——”
归明渊走在池榆身后,脸上滚烫滚烫的,“池榆学姐…你刚刚说…”池榆回过头来,恍然想到刚才大爷的问题,也是脸色一红,但还是笑嘻嘻地说道,“难道你觉得被人当作是我男朋友很丢脸嘛?”归明渊使劲摇了摇头,“不是,就是,就是…”池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用管这么多啦,主要是带你来我以前学校转转——”池榆说着,指向身前教学楼一楼里一条长长的走廊,“就这条走廊,我初中的时候可热闹了!整个初一的同学们和老师们全都在这里上课和工作,每天就数一楼人最多!”“可是楼上的走廊也不短呀——”池榆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不不不,初二初三的学生学业可重了!压根没人会在走廊里玩——”“也是哦,所以初一的学生知道他们后面两年也会这么惨,还能高兴得起来嘛?”“就是因为这样,才要趁着初一这一年狠狠的玩啊!不然可就玩不到咯!”
归明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实在是他没亲身体验过。自他上初中后,学业就一直特别繁忙,不管是初一还是高一也没有休闲的时间。不过他的成绩也一直在中上游水准,并没有太大的竞争压力,考上海城大学后也放心了许多。
池榆走进一间教室,在中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这是她初一时做的位置,到现在也记忆犹新。池榆上初中时,朋友并不多,但学习成绩还算好。坐在窗边,也经常看看窗外操场上正在玩闹的学生。讲台上的老师也不是不管,她动作太明显时也会象征性的丢来一两只粉笔头。不过老师本意上也不想管她,用他们的职业术语来讲,就是“学习成绩这么好,用不着我们多管,别影响别的同学就是。”归明渊走来她的身边,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池榆学姐,你上初中的时候有同桌嘛?”池榆转过头来,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他,“当然有啊!怎么可能会没有呀——”池榆仔细回想了一阵,她初中三年也就换过三次同桌,都是学习成绩相对差一些的女同学,平日里除了学习也很少和池榆有交流。“池榆学姐,你初中时这么少跟别人说话,别人会不会觉得你很奇怪啊——”池榆笑嘻嘻地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就算有我也不会在乎的咯。不过那个时候校园网上倒是有管我叫‘冰山女神’的…那个时候我都不想看校园网,看了就尴尬…”“噗…”归明渊笑出了声,“冰山女神——好中二的称呼!”池榆尴尬一笑,但随之又展开笑容,“那这位少年,传说中的冰山女神在你面前可一点也不冰冷哦,作何感想?”归明渊也随之一笑,“那当然是好好听听这位女神初中时候的故事咯?”
两人带着笑意走出了教室。“上面两层没啥好看的,也都和这里差不多。咱们去操场!”归明渊高兴地点点头,跟在池榆身后。
这校园里的操场,其实不比海城高中的小,也是听到跑圈就会闻风丧胆的程度。两人并排走在学校的步道上。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太阳不大,但夏天的温度还是很高。归明渊随时释放着几缕清风吹在二人周围,这让他们的散步也能走的舒服些。“哎,以前初中的时候可羡慕操场上的同学了。一下课就和朋友们一起在操场上散步,我一直只能一个人待在教室里写作业,看窗外。”“别这么想,池榆学姐…我,我这不是陪你散步了嘛!”归明渊小声说道。“说的也是,那小渊你以后也得多陪我散散步哦~”“嗯,好。”
其实初中的池榆也并不是没人愿意跟她玩,而是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其他人交流。每次有人来找她,想跟她一起学习,吃饭或者散步,她都会呆愣上好久。也就是这一小会儿,那些来找她的同学没听见回答,也便不再来找她了。也许是嫌她不理人?又或许是误会她忙但不懂如何拒绝…总之这并不是同学们的错,确实是她的问题。说起来,池榆一直到高中也没能解决这个问题。不过高中的学业也更加繁重一些,平常成群结队的学生们也少,来找她的自然也就更少了。倒是有过不少来向她表明心意的男同学,不过她一一回拒了。她不想这么早就开始感情,但也不想和别人不清不楚的,也就很少和男同学来往,拒绝的也很干脆。
不过说到现在的池榆,跟以前倒是大不一样了。跟人交流什么的,已经几乎是没有任何困难了。不过这倒是得归功于萧绎琐。上了大学之后,大一那年的池榆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沉默寡言,再加上中文系的人也不是特别多,就没有做出任何改变。大二开学,池榆就碰上了刚入学的萧绎琐。两人在中文系的教学楼第一次碰面,萧绎琐就露出笑容来跟他打招呼,跟其他人都不同。没等池榆作出回应,萧绎琐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一些有趣的事情。或许是这样的单向交流毫无负担,池榆很快就结实了来海城后的第一个朋友。日复一日,池榆的心境也被逐渐改变,不再沉默寡言,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萧学长的影响力还真大呢…不过这么一个乐观的人那天居然会被那种方法打败…”池榆到嘴的话梗了梗,最终还是没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那次可能是因为事发突然,来不及调整心态吧。而且萧同学对你的影响也不小吧小渊?至少你勇敢了些呢~”归明渊抓了抓后脑勺,笑着附和了几句。
很快,两人绕完了大半圈。在操场的这一边,有一片还算比较密集的小树林,过了傍晚之后没了阳光,这里就几乎捕捉不到任何视线。归明渊看着这片树林,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就红了起来。池榆注意到他看向小树林的目光,笑道,“小渊——你想去小树林里看看嘛?”“啊,我,我——”归明渊似乎是被戳穿心事一般,有些结巴。“哎呀小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啦。学校管的再严,也总会有一些人不愿意被管束,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归明渊轻轻点了点头,转过方向继续往操场的出口走,“池榆学姐,那你…去过这片树林里面嘛?”池榆思索了一会儿,“当然啊!体育课的时候躲在这里偷偷写作业从来没被发现过!”归明渊看着池榆装成一副不懂的样子,有些慌乱道,“不是,我是说,别的——”还没说完,脑门上就被池榆轻敲了一下,“想什么呢!你榆姐我是这样的人?”归明渊撇过头去,“不是不是——就是,关心一下嘛…”池榆看着归明渊一副可爱的样子,笑了笑,与他一同并排向前走去。
傍晚,阳光已经退去了一半。两人坐在校园的操场边的一个小型舞台边缘,一般都是给学生的升旗仪式,军训或者什么重要场合所用。“小渊你知道嘛,我初中的时候可想到这舞台上来了——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想想都神气呢——”归明渊微笑着看向她道,“那池榆学姐现在不想了嘛?”池榆将身子弯下去,两只胳膊撑在膝盖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操场一片安静的模样。“现在啊,可能不想了吧。”归明渊将身子悄悄凑近了一些说道,“那…为什么不想了呢?”“因为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不一样了呀!以前的我害怕跟人说话,就在想,如果我能上到这个台子上来,向所有人介绍我自己,那我会不会有很多朋友呢?可惜…其实中考完了之后老师有请过我作为学生代表上来发言,但是我…不敢。”
池榆想着过去在福城生活的每一年,想着过去自己的样子,拉出袖子,在眼角轻轻擦了擦,露出一抹微笑,“不过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啦!我们先走吧,我想把这个舞台——继续留给从前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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