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变了

阳光沐浴着树叶，迎着旭日的晨光，风吹散云雾，九月的骄阳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一切都照得明亮而清晰。

宋依柠拉着林念安进了一家挂着透明帘子的李记米粉店，她馋这口好久了，一直抢不到位子，店内嬉笑声混杂着风扇老化的吱呀声，亦是青春气息，宋依柠立马带着林念安跑向仅剩的一张空桌，生怕慢一秒就会被别人抢了。

林念安在这嘈杂的氛围内转头左右看看，店里坐满了人，有的甚至站着的都要吃这一口米粉。

一位中年男人掀起并穿过厨房门前的链条帘子来到林念安两人面前，用系在腰间上的印着广告的红色围裙擦了擦手，满面油光的笑道：“两位美女吃点什么?”

宋依柠很早就做了攻略，没有丝毫犹豫：“招牌！两碗。”

“好嘞！马上来！”

宋依柠又转头对着林念安说道：“这家店的米粉都被吹爆了！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位子，平常人都爆满！”

林念安陪笑着：“有这么夸张吗?”

宋依柠更激动了，不断拍着大腿：“一点都不夸张！连这的老板都已经登上我们临中的表白墙了！”说着还拿出手机找到帖子给林念安看。

帖子。

【自愿嫁给米粉店老板，不需要彩礼，只求得到秘方】

楼一：都是姐妹，拿到秘方记得分享

楼二：总有人牺牲的，看来这个人只能是你了

……

很快老板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米粉从厨房出来，并将粉推到她们面前。

“粉来了！小店招牌，慢用！”

宋依柠看到老板出来后又开始捧场。

“老板，你这店也太火爆了，百亿富翁指日可待啊！”

那老板收到祝福后也笑着：“姑娘话重了，小本买卖，小本买卖，你们喜欢吃就好。”

老板走后宋依柠对着米粉大快朵颐，一旁的林念安正挑着碗里的葱和香菜，她从小就不爱吃香菜，总觉得有种怪味。

与此同时一位女生穿过人群径直走向林念安。

女生穿过人群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嘴里还抱怨着脏死了，随后抬头在看到林念安时又装出一副惊讶的祥子，阴阳怪气道：“这么巧，我们念姐怎么也在这，店里没位子了，拼个桌吧。”

宋依柠在看到女生的一瞬间不禁握紧了拳头，林念安手中的筷子因为手抖而掉在地上，脑海中的恐惧感让她止不住颤抖，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

过往的记忆扑面而来。

初三那年林念安被堵在巷子里，她哭着，喊着，脸上凌乱不堪，被用黑笔写满了伤人的话语，还有那被扇红的半边脸。

女生开着手机录像指挥着一旁的两个男生：“快点快点，快扒了！”

男生有些推脱：“这不好吧。”

女生啧了一声：“让你们扒就扒，等完事了有的是钱。”

男生拽着林念安的衣领，她反抗着，尖叫着，但最终依旧被扒了衣服，她抱着腿蜷缩在角落，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头发也被剪的杂乱，她说不出话了，但女生却兴奋的拿着手机录下视频。

视频里她嬉笑着：“念姐抬头啊，看镜头，一二三茄子！”

而现在，却又碰面。

女生看着林念安的表情讥讽的笑着：“念姐你抖什么啊?是店里风扇太冷了吗?要不要找老板调低点？”

林念安没有说话，身体依然在颤抖，她怕她一说话就会吐出来。

女生见林念安不说话，脸色也逐渐变黑，她垂眸，目光停留在被林念安挑出的香菜上，她抽出一张纸巾包起香菜扔进了林念安的碗里，连那张纸也一同浸没在汤中染成浅褐色。

女生再次扬起笑：“念姐，挑食可不好啊。”

她看着自己的杰作还笑嘻嘻的做出关心的样子，要是没看到刚才那副嘴脸还真以为她和林念安关系好。

宋依柠目睹着全程，心里为林念安感到不值，最终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拍桌而起冲着女生高声喝斥道：“陈清瑶你发什么神经啊！”

陈清瑶也不再装了：“宋依柠！怎么哪都有你！你又发什么神经？”

霎时，店里的人都停下筷子朝她们那看去，欣赏着这场下饭的闹剧。

……

而此刻的江妄正和许逸几个人走在小路上。

许逸：“妄哥，我们吃啥啊。”

江妄叼着烟走在前面没回答一脸散漫的态度。

顾嘉衍：“妄哥说随便。”

许逸看了眼江妄又挠了挠头满脸傻样：“妄哥说话了吗？”

顾嘉衍无语：“傻x”

顾嘉衍暗骂了一句便没再回他，许逸却突然停下来朝米粉店里看去，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互相指着对方。

许逸出声：“哎妄哥，那个好像是你的那个新同桌吧，怎么感觉被欺负了。”

许逸眯着眼又看了几秒：“她对面那个女的是你那个女朋友吧，好像叫什么陈、陈、陈清瑶，看样子在吵架啊，有热闹看了。”

江妄停下想了一会陈清瑶这个名字后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淡淡开口：“没印象。”

虽然陈清瑶是江妄女朋友，但也就是靠着这个名在学校横着走，其实还都是各玩各的。

许逸听着江妄的话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江妄本来就记性不好，又懒的记事儿，平常什么事都是许逸顾嘉衍他们搞定的，之前上初中那会，当时毕业前最后一节课，班主任让他们把全班同学的名字再写一遍，别人都泪流满面刷刷刷的写，名字还没写完纸就已经湿了一大片，结果人江妄想了20分钟，最后在纸上写了四个字。

江妄。

还有那个涂了好几个黑团最终被写成许y的两个名字，他想写许逸的，但他忘了。

至于其它人的名字……他一个都不记得。

许逸突然心血来潮：“哎妄哥，那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江妄把烟夹在手上面无表情道：“许……”

许什么来着，他怎么记不清了，许凯？许肆？许涛？许渝？

在江妄沉默的一分钟里许逸的嘴角渐渐向下，心里一片死寂。

最后江妄挑了一个他觉得最好听的。

“许肆……吧。”

许逸听到江妄的话后悬着的心终彻底死了，他天天妄哥长妄哥短的，结果人妄哥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爸爸！我叫许逸啊！！！”

许逸欲哭无泪，就差扑上去抱着江妄的腿了。

江妄盯着许逸看了几秒后笑着点点头：“嗯，刚好给你改个名，许肆这个名还行。”

许逸扶着墙捶胸口，活像个风雨后被抛弃的寡妇：“原来我们的友谊这么不堪一击……”

江妄嗤笑一声：“逗你的，许逸，我记得。”

江妄虽然记性不好，但许逸跟他五年了，要是五年记不住一个名字江妄就真成白痴了，他只是看着许逸的傻样忍不住想逗逗他。

许逸抹去脸上压根不存在的泪水后依然不忘正事。

“妄哥，我们不去看看你那个同桌吗？”

许逸这么一提醒江妄才想起来这事，他看了一会儿店里的情况觉得太麻烦了，转身就想走。

“不去。”

他手刚插兜里就好像碰到了什么，他掏出来看，是林念安今天早上塞在他手心的那52块钱，顿时觉得良心有点过不去。

他在去和不去之间沉默了几个回合，虽然他这种人向来没什么良心，但他好歹也有血有肉，现在这种场面，他要是不去多少还是会有点内疚。

最终还是一个90°大转身走进了米粉店。

许逸跟在身后小声喃喃自语：“不是说不去吗……”

进门的一瞬间店里原本聚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群都自觉给江妄几人让出一条道来。

江妄走到陈清瑶身后时陈清瑶还在继续骂着，江妄没有制止，反而插着兜静静看着。

林念安感觉到周围变得安静，她抬眼跟江妄对视了几秒。

他，是来看笑话的吗……

陈清瑶对垂着头一言不发的林念安有些恼火她拍着桌子喊道：“林念安你装什么死！你初中勾引我男朋友的胆子去哪了？光是这件事我们就没完！”

江妄听到勾引两字挑了挑眉，看着受惊的林念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林念安没有抬头，她张张嘴，最终只说出一句“我没有……”

她已经麻木了，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她说过很多遍，但不会有人管她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去听。

被强迫拍裸照时没有。

头被按在水池时没有。

被拽着剪头发时没有。

现在，也依然没有。

陈清瑶听着这句‘我没有’不禁嘲笑道：“你是不是答应跟他上床了？林念安你怎么这么贱啊？”

陈清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变成刀刃将林念安千刀万剐，呼吸急促，遗忘的记忆全部涌上脑海，想吐，耳鸣，她想说些什么，但她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以为她的生活一直会是这样。

但好像，有什么闯进来了……

“说完了吗？”

清脆的少年音传来，一直站在陈清瑶身后的江妄向前走了几步，林念安心里咯噔一声，她抬眸，对上少年的视线，江妄的嘴一张一合却没发出声音，但看口型似乎是在对着林念安说，你是白痴吗？

他双手插兜，背对着光，有些看不清那张脸，金发在阳光下显得更加耀眼，就在这一刻里，她的眼里好像只能看到他了。

陈清瑶看到江妄后她的那副大小姐脾气瞬间软了下去，她轻轻笑着讨好般道：“江妄，你怎么来啦？”

江妄先是看了眼林念安又转头看着陈清瑶道：“分手。”

陈清瑶愣住：“什……什么？”

江妄的音量提高了几分，语气变得不耐烦：“我说分手，你耳聋了吗林清瑶。”

……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江妄：啊好麻烦。

林念安：她是江妄的……女朋友？她不是叫陈清瑶吗？

宋依柠：不会是我早上说他坏话被他知道了吧，这下真要死在这了。

许逸：妄哥你又叫错了……

顾嘉衍：嗯新名字。

陈清瑶张张嘴，欲言又止：“我叫陈清瑶……”

江妄盯着陈清瑶，脸上写满了‘关我屁事’他没有理她的话，而是继续问道：“你刚才说她什么了？”

林念安愣了，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在帮她吗？

一旁的宋依柠用身体撞了撞林念安，凑到她耳边小声道：“ 江妄这是在帮你吧，你这面子可以啊。”

林念安不知道，只是呆呆的摇头。

陈清瑶心中恼怒，凭什么江妄都在帮她，她半咬着下唇，但面对江妄依旧嗲声嗲气的撒娇：“我说的都是实话呀阿妄。”

她装起来嘴很甜，平常她这招百试百灵，可她遇到了江妄，比这更高的招他都见过。

江妄已经没了耐心，看着那张谄媚的笑脸顿时心生恶心，脸色变得阴沉，咚的一声响，只见江妄没有丝毫犹豫的抬手猛的把陈清瑶的头按在墙上。

他一字一顿道：“我、在、问、你。”

江妄刻意压低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音色显得更加阴冷，空气仿佛静止，人群瞬间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心中都出现两个相同的字。

真猛。

陈清瑶的瞳孔仿佛都在颤抖，她从小被父母宠着，朋友捧着，从来没收到过一点伤害，哪见过这场面。

“我……我说她勾引人……”

江妄抓着她的头发往碗里按，离碗中的汤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但她的发丝依旧掉进汤中漂浮着，陈清瑶用手撑在桌上，她颤抖着，桌子也被撞了几下，碗里的汤被撒出，溅到宋依柠手上。

“下次，我会按下去。”

江妄微微弯腰，声音变小，脸上甚至还挂着微笑，但听着那种阴冷却增加了几分。

与此同时顾嘉衍递出一张纸在宋依柠面前，脸上含着笑意：“擦擦吧。”

宋依柠面对着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愣了几秒后接下了纸巾，她攥着纸巾，也莞尔一笑：“谢谢。”

江妄手里还抓着陈清瑶，他直起身抬眼看着愣在原地的林念安不禁无奈道：“还不走？”

林念安的思绪被拉回，移开了和江妄对上的视线，她低声道：“谢谢……”

他又救了她一回。

也是从现在开始，她的生活，好像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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