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被解禁了的小孩正在饭桌前风卷残云,解决一顿饭的时间,毫无意外地回归到了五分钟。饭后,云尔三步两步冲上了楼,抱起属于自己的一大摞书本作业,把功课重地直接转移到了练习室。需要用到的书本一铺开,练习室的地板便成了孩子的天然书桌。
这一年繁忙行程下的艺人/高考生身份磨砺下来,孩子对于如何管理时间和并行任务,早比一年前老练了许多,练功练体能的同时读书做题目,对云尔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所以这一次所经历的伤病后全人禁练,再从头恢复舞者身躯的过程,自己虽没有过经验,但云尔自知,蛮练已不再可取,最安全的选择,只能是用时间换强度。
这道理,孩子在上午自省时便想明白了,于是此刻的小孩静静地抄上了一本笔记,随即走向了墙边。对于退功到连180度都难以顺利打开的横叉,云尔选择的练习项目,是平躺后卷腹提腿,怼紧墙边以墙为尺,让双腿垂直于地,再往左右缓缓展开。这一次不再如往常那般系上铅袋负重,孩子打算仅用双腿本身的重量,借地心引力牵引,慢慢将跨根与韧带耗松。不求一步到位,但求一步一脚印,踏踏实实地把攀爬之路再走一回。
因为太久不曾耗腿,孩子对于痛感越发敏感,就算没有负重,身体的反馈依旧是不好受的。为保护筋腱而紧张着的肌肉,被大脑强制命令着松弛下来,失去了最后的保护后,孩子的眉头渐渐皱紧起来。好在此刻的家中既无旁人,云尔也就无需隐忍,软糯的哼唧声,也就不时从孩子的喉咙里冒了出来。直到不知多少分钟后,缺血后的麻木,才取代了疼痛,让孩子轻松几分。
此刻的小孩,身体的下半身正受着折磨,上半身也没闲着。双手捧着乐理笔记,一行行知识点在眼前扫过,也在脑中回炉着。从前这样的场景下,孩子对脑力与体力运动的意识分配,能心无旁骛地达到八比二甚至九比一,而今日,小孩却是不知不觉地分了一半的心,去感受这份久违的身体反馈。再次收获练功的疼痛对云尔来说,是件开心事。这份发自内心的开心,源于的,是对终于回归舞者身份的感恩,并非孩子天生恋痛。相反,云尔从小便十分怕痛,因此晨功从不敢断,亦不敢在练功时偷闲划水。云尔更是明白,既贪恋舞者的身份,便该有觉悟,涨功的喜悦与练功的苦难,从来都是一比一等量交换,小花盆里的种子只有以汗水与泪水不断浇灌,方能有落地生花的一天。
待到手中的笔记回顾得差不多了,孩子抬眼一看钟,不知不觉,已是半小时过去。虽然倚靠的是自然小强度,结束时双腿离地依然还有一条小缝,但不妨碍孩子收腿回血时,依然是费劲了全力,也受足了折磨。试过的人才知道,耗腿容易回腿难,麻木后的跨根每颤动一分,唤醒的不只是气血回归,同时唤醒的,还有剧烈的痛觉。每收回一寸腿,便会让孩子疼出一把冷汗,待到得以缓缓收回双腿侧身回血,原本还好的地板上,留下了一大片汗湿。
三分钟躺地,是孩子给耗腿至踢腿间规定的休息时间,原本是纯粹预留给自己消散疼痛,回复体力的几分钟,心念一动下,身体的主人把脚背靠上了墙,身体微微一转,坚挺的墙面又成了耗脚背的天然工具。孤独的练习室里的孤独孩子,没有人督促他该如何努力,但此刻荒废一分钟都会觉得可惜的他,自己就是自己的最强督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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