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谈不上睡,也无所谓醒,半梦浮生,往雅了可以这么说。但真实状态,如果描写的话,大底是麻木和空洞,以及若有若无的下坠感。
为什么是莫雨呢?这个他一直不太喜欢的人。谈不上为什么的排斥,始终如一。为什么陈井陌会去那样的地方?是自愿的,还是花言巧语?他想过和自己有关的种种,却从未想到过,问题是出现在莫雨身上。
清晨拂晓,第一缕天光在天边乍现。安仿佛看到了,又仿佛没看到,没有一点真实,只余下一夜的麻木。外面风很大,吹起了白纱,鼓壮的窗帘在空中以风的样子翻飞。
这不对,不该这样。开了一夜空调的房间绝对不会开着窗户,仿佛是这一点违和刺激了麻木的大脑,安翻了个身,缓缓的坐了起来。
窗边的椅子上,鬼才斜架着一幅画。而旁边更矮的椅子上,他正坐在那儿,用笔在调色板里抹着什么。
颜料的味道不重,淡淡的一股工业合成的味。湫很专注,再安的拖鞋拖地的声响发出之前,他几乎一丝不苟的盯着窗外,盯着低处的绿意,盯着初生光芒的远方,高高低低。
画板上的景色却与外面毫不相关,是一捧流水,穿过还未化成的稻田,流向远处的深山。在部分较为完整的绿茎上,点缀着点点淡黄的穗。
“你醒了?”
安稀稀拉拉的排除了一宿的废液,从厕所出来时,湫回着头,好奇又小心的问。
湫为什么会在这?安想了快20秒,才想起他是昨晚尾随自己进来的。
“去医院吗?其实我昨天跟过来就是想知道是什么给你困扰的,果然是她呀,她走了,手术还做吗?”
湫见他没有应答,又继续说。
安摇了摇头,意味不明。
湫坐在凳子上,比自己矮了许多。湫说话时喜欢摇头晃脑,说白了就是动作和表情比较丰富。安莫名其妙觉得他像一条小狗,应该是条白色的小牧羊犬。不知道为什么。
安有点后悔,为什么昨天甚至都没问一下莫雨?是自己没有底气吗?还是他总是把结局想的太坏?
陈井陌和莫雨又是什么关系?
安虽然不确定今天手术是否正常进行,但下意识觉得应该会在医院见到她。但是要找到莫雨,恐怕安要打电话给,今天准备开会的老吴。
脑子正乱的时候,湫收起了画笔,开始整理房间。
“那个,我早晨起来喜欢写生,从大学某天就开始了,这房间太小,我怕你闻不惯颜料的味道,就把窗户开着了,你要是想什么都不做呢?那我等会就去买早餐,然后吃了陪你一起傻坐,你要是想出去逛逛呢?我们可以一起去骚扰老吴,你要是心里面的念头不干净,想把一切弄清楚,那你去漱个口,换身衣服,我们现在去医院,手术是下午三点开始,现在早晨六点,我们总有一个时间可以找到她的。”
真奇怪,湫好像就是什么都知道,他就站在那儿,认真的看着自己,就把安心里所知所想全瓦解了。自己也许把手术时间告诉过他们,但凭什么湫这么了解自己?安在心里抹了一把眼泪。
“走”
说走就走。安也不含糊,连口都没漱,说的时候有点,老泪纵横,热泪盈眶。
俗话说一腔热血成不了大事,闷着头向前冲也不行。没有哪家医院会这么早开门,省重点也不行。
在路边便利店买了漱口水的安冷静了下来,俩人就坐在便利店下面的台阶,湫自顾自吃着烧麦,左一口右一口也不多话。
安想,现在,陈井陌会在哪里呢?是否也是从晨曦和微风中醒来,安知道她看不见,却也知道她无比清晰的感受着一切。
起风了,在大街小巷,荡漾。
“好烫啊,我的叉烧掉了。”
湫怏怏不乐起来,在无尽的相逢里,安却缓缓冷静了下来了。一切都会有一个答案,哪怕是时间给出的,我们能做的,是不要在答案出现之前乱猜,去用那些猜测败坏美好。
陈井陌,是他的人。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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