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 this tolerance of language and waiving of commitments is reasonable enough,but is there no end to it?
——W.V.Quine
奎因的On Carnap's Views on Ontology
我们知道卡尔纳普区分了外部问题和内部问题,Quine用了自己的词换掉这个表述,分别代之以讨论category questions(超出了谈论特殊的束缚变元的值域问题,比如涉及到“数是否存在”这种问题)和subclass questions(局限在谈论特殊的束缚变元的值域问题,比如“是否有质数”)。Quine认为卡尔纳普的外部/内部问题之分,是从distinction between category questions and subclass questions中导出的结论。卡尔纳普的external questions只有category questions,即在接受一个给定语言之前所要考虑的问题,决定这个语言是什么样的形式的问题。而internal questions则包括了subclass questions 另外还有category questions,不过此时由于是在一个被给定的语言中考虑这个问题,所以只是一个having trivially analytic or contradictory answers的问题。
Quine认为category questions是可以用某种手段随意转化为subclass questions的。
“whether there are number ”这个问题是个category questions,也就是出于某某个特殊目的要采用什么样的variables来refers to 数的问题。不过如果我们的选择不用数而用classes来作为variables的值来refers to数的话(即类似于PM的集合论语言),那么“whether there are number”这个问题就是一个subclass questions问题。这个问题如此一来就和比较典型的subclass questions“whethert here are primes over a hundred ”同等地位了。(所以Quine的意思应该是,存在的问题并没有实质上的类别划分,本质上只有一类的存在问题,不会产生所谓“quantifier variance”。即使是“物理对象是否存在”和“黑天鹅是否存在”本质上也是一类问题。我想卡尔纳普在某种程度上会承认这一点,在外部问题中是作为这个问题的expliacandum,而在内部问题中则为explicatum。)
Quine认为这个两分法其实是a rather trivial consideration。因为虽然在数学上通常会使用不同类型的变元来表达不同的ranges,但是它们之间的区别通常是casual的,是一种可消除的缩写。例如,“x是个0~1之间的实数”和“x是个概率空间”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只不过是采用了不同种类的变元,但表达同种东西。
而Quine认为卡尔纳普想法是,在同一表达式的量化中采用不同种类的变元,有些种类量化是ungrammatical的,有些是grammatical的,所以量化域种类的区分并不是trivial distinction。Quine认为这是Carnap采用了Russell的类型论所致的,因为类型论要区分变元的类型(可以认为,一个类型的变元被比如比它高两阶的谓词所谓述和加以量化的话是ungrammatical的),但是Zermelo's set theory则没有变元的种类的区分,只需要考虑除了数词之外要不要接受一般的抽象实体或物理实体,所以Quine一直是类型论的反对者。Quine认为类型论唯一的出路是:only those formulas are admitted as grammatical which could, by a one-to-one rewriting of variables, be turned into meaningful formulas of explicit type theory with distinctive styles of variables for all types. Quine称这种类型论的特征为straification,并认为按照这种方法,即使是类型论也并不需要使用不同种类的变元。(似乎Quine的NF就是按照这个思路来的,不过我还没看过那篇论文,请懂行的赐教。)
Quine认为他很有信心劝服卡尔纳普放弃这种二元区分,他给出两个理由:
首先,这种区分是没有足够根据的。上面已经给出证明。
其次,可以总结为,如果分析与综合之间没有合适的区别,那么卡尔纳普对本体论陈述和存在的经验陈述之间也就没有区别了,本体论问题最终也要等同于自然科学的问题。并且本体论问题甚至是数学和逻辑也处在一个continuation of this continuum中,这个自然科学的连续统中的内容由与经验证实之间的关联由强到弱依次为:观察命题,量子力学和相对论的核心原理,本体论,数学和逻辑。
那第二个理由如何辩护呢?Quine给出了一个不知所云的论证。我尝试根据自己的理解重构一下:
分析和综合之分一定程度上可以支持内外问题之分。因为'There are physical objects,' 'There are classes,' 'There are numbers, '这些本体论陈述作为内部问题是分析陈述,而作为外部问题只是一种matters of contention,即选择符合目标的语言的争论(我猜想Quine一定也将其看做了分析的问题)。而经验上存在的陈述比如' There are black swans'则是综合问题。
而Quine拒绝分析综合之分的核心是承认包含卡尔纳普所认为的分析命题在内的一切命题毫无例外的都是综合命题,即都是经验命题,因此本体论命题自然也某种程度上是经验问题。因此内部问题和外部问题的区分随之消解。
卡尔纳普的原意是什么?
首先是前半部分,即使如奎因所言,所有的变元都是同种类型,不可以在谓述和量化时被区别对待,那也不构成对外部问题的一个否定。卡尔纳普也不会认为category questions和subclass questions之间有某种天然划定的边界。因为外部问题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语言构建者如何做决定的问题,不管变元是不是同种类型,采用哪种变元这个问题还是难以消解的。除非真有一个“大一统的语言形式”或者说“描述宇宙真谛的语言形式”存在,不然我们仍然要先对语言的形式进行挑选,而且是出于实用便利等体系构建者目的的方式来进行的挑选。但是Quine并没有论证存在有那么一个语言的存在。(因为即使是同样描述物理学命题的语言,也可以采取不同的语言形式,有穷主义-无穷主义,唯名论-柏拉图主义,现象主义-物理主义等待不一而足。)
至于第二个批判内在外在问题之分的理由更是很缺失水准。相信读过卡尔纳普的Empiricism, semantics, and ontology 很容易看出Quine的问题在哪。我不知道Quine始终难以理解卡尔纳普的哲学意图或读不懂卡尔纳普的文字而误解了卡尔纳普(这简直不可思议吧),还是出于某种谁都能猜得到的目的对卡尔纳普哲学的一种恶意的曲解(就像Popper以及日常语言学派对卡尔纳普三番五次的恶意碰瓷)。
的确,“乌鸦是黑色的”这个问题是分析的还是综合的并没有一个合适的划界,卡尔纳普也承认这一点。但是卡尔纳普并不认为分析和综合是不可分的,即使其界限只是一种“约定”。在约定好的语言体系下,作为内部问题,“乌鸦是黑色的”要么是分析的,要么是综合的,必居其一。而作为外部问题,是否要选择将“乌鸦是黑色的”作为公设的语言,则是个decision的问题,这个问题作为本体论问题当然要先于内部问题。且虽然看起来与“存在物理对象”这种问题处于同一等级有点不太符合直观,但对于卡尔纳普是可以接受的,虽然他认为这个问题应该首先作为外部问题来回答。由此一来,并不是想奎因所想的那样只存在综合命题,也不是仅存在内部问题。
其实卡尔纳普与奎因在对很多问题的考虑上都是一致的。但他们的分歧无比明确,但是它们的分歧只在于哲学方法论的不同,借助一种理念来批评另一种,没有任何意义。
卡尔纳普的ESO是deflationism吗?
卡尔纳普的元形而上学态度通常会被认为是deflationism,即持这样一种观点“the investigation of traditional metaphysical questions is not a genuinely descriptive endeavor since there is no fact of the matter as to which ontology is the correct one. Metaphysical debates are, for this reason, theoretically vacuous. ”(Ontology after Carnap,Introduction,p6)不过我认为这个论断很难界定,因为不管是“no fact of the matter”还是“theoretically vacuous”的意义都很不明确。
卡尔纳普首先肯定不会认为形而上学是完全不值得考察的问题,首先外在问题就是卡尔纳普意义上的形而上学问题,它的讨论对决定哪一种语言是重要的。也就是说决定哪一种形式的语言对于卡尔纳普来说不是今天的心情的问题,也不是随机抽选的事情,而是要综合种种要素挑选一种合目的的语言。若说语言框架的选择是与事实情况无关,肯定是不太恰当的;而理论上是否为空,也只是一种言辞问题。
当代元形而上学家,特别是所谓neo-Carnapian都会倾向于卡尔纳普的立场是一种deflationism,当然也有将卡尔纳普的文本向避免反形而上学的方向,即非deflationism推进的观点,不过某种程度上,这些讨论非常无聊。
持新卡尔纳普主义的立场的哲学家有很多,不过被称为neo-Carnapian的哲学家之间的立场也并不能达成完全的一致,我感觉很像是共有deflationism观点的哲学家的总称,虽然每个人的观点上都能或多或少看到卡尔纳普的影子。
我看过关于neo-Carnapian的导引之后,感觉比较接合我的元形而上学观的是Amie Thomasson,虽然她的理论也不一定能与卡尔纳普相一致,但是其他人的理论从直觉上来都有我个人不太欣赏的地方。下面我记录的是Thomasson的论文Carnap and the Prospects for Easy Ontology 。等有时间可能会再记录一下其他的neo-Carnapian,比如Eli Hirsch等人的观点,进行些精细的讨论。
Easy Ontology(也有称Ontological Minimalism)
Thomasson认为,自从人们普遍认为卡尔纳普输掉了他和奎因的论战之后,有deflationary立场的哲学家把deflationism引向了一个歪路。比如Putnam的deflationism连接起了anti-realism,而Hirsch则将deflationism与一种quantifier variance的形式联系在一起,从此成了deflationism的主流,而形而上学家们为了辩护严肃的形而上学则倾向于认为quantifier是univocal的。而Thomasson则拒斥这种想法,并认为卡尔纳普本人并没有采取quantifier variance的观点。
(1)卡尔纳普进路的一个解释
首先,Thomasson给出文本证据显示,卡尔纳普认为,那些把数的存在问题当作一个严肃的哲学问题,并站队给出长篇大论的哲学家,一定不会认为 ‘Are there numbers’ 的问题是一个trivial的内部问题,而必然是一个外部问题。众所周知,卡尔纳普认为这种外部问题仅仅是,是否要接受一个语言框架的实践问题。
Thomasson认为形而上学家会提出两种质疑:
其一,形而上学要探究的是独立于任何语言体系的存在问题,这样一来卡尔纳普的观点是不是一种,我们无法言说语言框架之外存在的anti-realism?
其二,如果只是将外部问题看作是pseudo-questions,这会不会陷入一种verificationism?
但是Thomasson认为我们并不需要将卡尔纳普的理论诉诸anti-realism和verificationism也可以解决这些问题。Thomasson这里采用的是Huw Price的某种观点,即“内外问题之分,对应了use-mention之别,The only legitimate external questions simply mention the terms in question. (2009, 324) ”
在这种理解下,卡尔纳普的观点不是一种anti-realism,即好像说某种东西存在,仅仅是根据小说中的语境存在或某个人的信念中存在那样。而只是说,为了提出一个有意义的存在问题,必须在语义学系统中通过添加规则等方式对所使用的词项进行有效的制约,(在卡尔纳普这种人工语言的方法中),词项的意义是语言相对的。
而外部问题为何要看作是pseudo-questions的呢,因为一切构成问题的词项都要经过语义学规则的规定才是有效的,而外部问题超出了语义规则的限制,故而只能是pseudo-questions。在外部问题中,我们只能mention这些词项,而不是use它们,故而外部问题被赋予了一种pragmatic construal,即讨论要不要use这些词项。但是,如果我们接受了这些词项的用法之后,就可以给‘are there numbers?’, ‘are there properties?’, ‘are there propositions?’这些问题一个轻松的答案,easy‘yes’。这被Thomasson称之为easy approach to those existence question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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