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哲学发展的困境

自麦克塔加（mcaggart)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文章——《时间的非实在性》（the unreality of time）的发表，“时间悖论”便成为了现代哲学家所争论的话题。于是，时间哲学到现代有了新的发展，也掀起了系列的时间理论之争。

本文愿对“时间悖论”进行溯源，并简要阐述其发展历程，最后提出笔者的一些困惑。

麦克塔加认为，时间是非实在性的。他从经验层面出发，将时间分为两种叙述方式。他称之为A序列和B序列。A序列（A series）是有时态的序列、每一个现在都是包含刚过去的过去和即将到来的将来，这样的序列是不固定的、动态的，这被称为是时间的“永恒主义”。B序列（B series）是无时态的，用事件（event）之间的前后顺序来描述时间，即通过事件和事件的先后顺序进行排列来诠释时间，这被称为是时间的“现在主义”。

区分了A、B序列之后，麦克塔加预设了一个一般性的前提：时间是变化的。那么他认为，只有在A序列的解释中，时间才能表现其应有的变化性质。B序列中的事件之间的顺序是定向的，一个又一个的事件割裂了时间本该有的变化性。B序列的变化性必须要依托于A序列中，才能存在，也即事件要依托于时态才能展现变化。因此，麦克塔加认为，A序列是更为根本的。

接着，麦克塔加进一步论证A序列并非真实的。“过去”、“现在”、“未来”是三个不能共存的时态或定位词（determination），倘若A序列是真实的、是能够展现变化的，那么A序列中的事件就会同时拥有三种时态。总结来讲就是，事件A不能同时具有时间三态和时间三位。例如：我的火钳是热的这个事件，它只能发生在过去、现在、将来中的一个。而一旦该事件确定了时间相位，就不能同时具备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三种时态。

所以，麦克塔加认为A序列是非实在的，便总结得出了时间是非实在性的结论。由此，时间哲学分为了两个流派，A理论家和B理论家，分别为A序列和B序列辩护。下面笔者也将从这两个方面，对于A序列和B序列的发展做一个探寻。

关于A序列而言，最先的反驳、也是最为显而易见的反驳，便是认为：兼具时态的事件是存在的。一个事件是可以成为“将要成为过去的（will be past）”、“现在是现在（is present）”、“过去的将来（was future）”。 但是麦克塔加认为，在原有第一层时态基础上，再添加一层时态的办法只会将问题复杂化，并且不能解决第一层的基础矛盾。用第二层时态来解释第一层时态，却无法解释第二层时态中不能三态合一的矛盾。那么又需要第三层时态来解释第二层时态。这样的逻辑无限演绎下去，就是麦克塔加所说的“恶性的无限后退。”

于是乎，对于A序列的辩护逻辑便主要转化为对两个问题的回应。一、A序列的时态矛盾是否真正存在。二、A序列的时态叠加是否真的是无限后退和恶性的。

对于第一个问题，布劳德认为过去、现在、未来这三者，既然没有某个术语能永久它们其中的一个，又没有一个术语似乎能够同时拥有它们中的两个，那么就会有某些情况下，有些术语能够做到某个时间相位到另一个时间相位到接踵转化。那么A序列的时态矛盾似乎并没有理由出现。对于第二个问题，史密斯在《时间新理论》（the new theory of time）中，试图论证就算A序列的无限后退存在，它也不是恶性的，而是一种逻辑分析，只不过是一种“分析项”对“被分析项”的一种无限进展，并不能证明这样的一种无限进展是恶性的，那么A序列的分析方法是可以被接受的。

反观B理论家需要回应的核心问题是B序列是否真的不能体现时间的变化特性。B序列是否真的就像麦克塔加所言，不能脱离A序列呢？罗素（Russell）在《数学原理》（Principles of Mathematics）中，就提到变化只不过是事物在非时态时间下的属性变化。例如：命题“如果在X时刻，我的火钳是热的”是真的，“如果在Y时刻，我的火钳是热的”是假的，那么从X时刻到Y时刻，火钳的属性变化便预示着时间的演变。罗素认为B序列通过这样命题与命题的比较、事物属性的变化便可以由此揭示时间的变化。

然而麦克塔加的再一次回应一针见血。既然B序列脱离了A序列，那么B序列是无时态的序列，那么在B序列中，就不存在带有时态的命题。诸如在X时刻、Y时刻这样的命题是不能存在于B序列中的，除非借用A序列进行分析。后来的B理论家同样也是致力于解决证明B序列可以反映时间变化的问题，同时他们还认为A序列中的时间倘若脱离具体事件的存在也是没有意义的。

时间哲学发展到这里，似乎已经步入了困境。后来的学者在解释该问题时，似乎需要借助别的理论，例如胡塞尔现象学：通过主观意识的介入和非客观时间的引入来帮助解释。再比如物理学：通过广义相对论的时空扭曲论和引力场来解释。但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自麦克塔加提出A、B序列理论之后，后来的时间哲学研究自然而然的分成了两大对立的流派，A理论派和B理论派。经过一个多世纪的发展，对于“时间悖论”的回应似乎已经到了一个停滞期。这让我们不得不回溯、反思麦克塔加的这样的二元分立是否真的必要、是否真的是时间序列的分类的范式？

最后，笔者想提出几点质疑。一、时间A、B序列的叙述方式，从一开始就是麦克塔加根据经验作出的归纳，那么我们是否能够提出出同样符合经验的另外的D、E序列来解释时间。二、时间就应当是变化着这一公设是否能够被打破，有没有一种可能，时间可以静止，只不过动的是我们现实世界。但是受我们的观测视角限制，我们观测到事件及事件的变化是一种相对运动。三、A序列与B序列中的时态差别，是西方语言体系下的时态模式，而值得注意的是，汉语言弱化时态的重要性，那么是否根据中国本土语境，提出一种新的时态解释方式、解决部分A、B序列中的时态问题。四、A序列和B序列是否真的不能调和，正如罗素、布劳德以及古德曼（Goodman）等人所尝试的那样，希望得出一种还原体系，能够让A序列还原为B序列、甚至促进二者的相互转化。

“麦克卢尔就曾指出，非时态理论把静态时间给空间化了，时态理论则把动态时间给原子化了。”或许，我们应该对麦克塔加的二元对立分析方法有所反思，为“时间悖论”对解决找寻新的出路。最重要的是，打破这种二元分立分析的思维定势，否则很难突破现有的瓶颈。

参考文献：

[1] 陈群志.麦克塔加与分析哲学学派的时间理论之争[J].哲学研究,2015(05):81-87+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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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胡菊香,郭春燕.麦克塔加悖论解决方案探析[J].怀化学院学报,2014,33(01):64-66..

[5] J. Ellis McTaggart. “The Unreality of Time.” Mind, vol. 17, no. 68,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Mind Association], 1908, pp. 457–74.

[6] Sanford, David H. “McTaggart on Time.” Philosophy 43, no. 166 (1968): 371–78.

[7] Macdonald, Margaret. “Russell and McTaggart.” Philosophy 11, no. 43 (1936): 322–35.

[8] Corish, Denis. “McTaggart’s Argument.” Philosophy, vol. 80, no. 311, [Royal Institute of Philosophy,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5, pp. 7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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