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精读|塔尔德的量化思想
原创 物质转向读书会 数字社会研究
2023年11月04日 10:58 湖北
塔尔德的量化思想
Tarde’s idea of quantification
原作者:Bruno Latour
译解者:何希言、彭亚平
时间:2023.10.31晚
地点:华中科技大学社会学院516室
引用:Latour B. Tarde's Idea of Quantification[M]//The Social after Gabriel Tarde: Debates and Assessments,2009.
本期研读的是拉图尔2010年的一篇论文。该论文提出,塔尔德的使用诸如“信念”“欲望”“占有”“模仿”等概念,巧妙地避开了社会结构,开启了单子论社会学。塔尔德认为社会学之所以不够“科学”,这是因为观察者与观察对象太远。而社会学应该在最细微处开始量化,这种量化的研究方式在当今更有可能实现。
(多亏了统计数据)公共报纸之于社会世界,就像感觉器官之于有机世界一样。
——洛伊斯·德·洛仿
数字,数字,数字。社会学一直痴迷于成为一门量化科学的目标。然而,社会学却始终无法实现这一目标,因为它所定义的是社会领域内可量化的东西。加布里埃尔·塔尔德(Gabriel Tarde)的研究之所以复活,原因有很多。当然,其中一个原因是承认 "社会解释" 的好处正在减少。然而,在我看来,将塔尔德的贡献局限于 "社会的终结" 这一主题是错误的(拉图尔,2002 年;托伊斯,2003 年)。他之所以如此令人感兴趣,今天人们如此热衷于阅读他的著作,也是因为他对社会学以及更广泛的人文科学——历史学、地理学、考古学、社会心理学,尤其是经济学——提出了一个不同的定义,即这些学科如何量化。
“社会(the social)的终结”在拉图尔的文章《加布里埃尔·塔尔德与“社会”的终结》中有详细论述,总的来说,拉图尔在该文中宣称塔尔德是ANT在社会学中的先祖。早在塔尔德那里,他便以association替代the social,提出“万物皆社会”,并将宏大的“社会事实”还原为信念和欲望。
在二十世纪,研究数字的学者与研究量化的学者之间的分裂从未弥合。这是一种公平的说法,因为许多学者都甘于被划分为遵循 "自然" 科学模式的学者和偏好 "解释" 或 "诠释" 学科模式的学者。很多时候,学科领域被划分为两类:一类是数字运算,(其敌人称之)没有任何微妙之处;另一类是丰富、厚实的局部描述,(其敌人称之)没有任何方法从这些观察中进行归纳总结。许多领域已经放弃了通过将量转化为质、将质转化为量来证明任何观点的希望。历史学或人类学、社会学或心理学领域的许多人都曾尝试过,但每次都发现调和这两种证明方式的困难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不可能从一种方式顺利过渡到另一种方式。因此,许多人对发展科学的社会科学感到绝望;而另一些人则声称,这一目标已不再可取,最好的办法是在读者中取得一些政治或文学效果。
(一个多世纪之后!)塔尔德令人耳目一新的是,他从未怀疑过科学的社会学——或者用他的话说,"心际学(inter-psychology)"——的可能性。他支持这一立场,却从不认为应该通过肤浅地模仿自然科学来实现这一目标。
塔尔德认为,社会学的方法应该像拍照一样,观察一个心灵到另外一个心灵是如何发生转换的。比如,热情的传染、观点的流散、舆情的传播、思想的影响。它表面是量的,其实也是质的。他用了一个词,在《模仿律》的开头,是“心灵之间的照相术”。所有人生经历的痕迹、社会观念流散的痕迹、思想传播的痕迹、技术在不同的地方扩散并且变异的过程都要留下踪迹。它们可被记录。心际学,如果被理解成心理学就错了。它是一种关系唯物论。
一、社会科学比自然科学“更量化”
塔尔德的推理直指问题的核心:自然科学从很远的地方,也可以说是整体地把握它们的对象。尽管在自然科学中,规律或结构与其个别组成部分之间的区别是可以接受的,但它不能被用作把握所有社会的通用模板。这种区分是距离、观察者所处位置以及他们同时考虑的实体数量造成的。整体结构与底层组成部分之间的差距是信息匮乏的表现:元素太多,它们的确切位置不为人知,它们的轨迹存在太多的间断,它们相互交融的方式尚未被掌握。因此,如果把原本是信息不足的问题变成任何科学探索的普遍目标,那将是非常奇怪的。
上过社会学概论课的同学,可能会记得“以小见大”、“见微知著”。这种思维是值得怀疑的,因为它试图跳跃宏微观之间的鸿沟。定量和定性都有差不多的思维,都从小的样本一下跳到大的结论。由于没有更详细的信息,研究者必须要有一个跳跃。此为信仰的致死一跃。
物理学家和生物学家所掌握的信息如此之少,这是可以原谅的,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仍然是从很远的地方接近他们的研究对象。但是,那些研究由更少的元素组成的社会类型的人,那些可以从内部观察到的社会,这个借口便不管用了。
二、绕过“结构”
在自然主义社会科学与解释社会科学的老调重弹的辩论中,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观点:如果我们拘泥于个体、局部和情景,我们就只能发现质,而如果我们转向结构和远方,我们就会开始收集量。对塔尔德来说,情况几乎恰恰相反:我们越是深入个体,就会发现越多的离散数量;而如果我们从个体转向总体,我们可能会开始失去数量,而且会失去越来越多数量,因为我们缺乏收集足够数量评价的工具。这也是塔尔德认为社会科学可能的第二个原因:社会现象的核心是可以量化的,因为单个的单子不断地相互评估,同时试图扩展和稳定自己的世界。对他来说,"欲望(desire)"一词就包含了扩张的概念,而 "信念(belief)"一词则包含了稳定的概念。
在Didier Debaise的《占有的形而上学:加布里埃尔·塔尔德的权力与社会》一文中如此解释信念和欲望:莱布尼茨的“感知(perceptions)”与“欲望(appétitions)”≈塔尔德的“信念(croyance)”与“欲望(désir)”。感知就是 "包含(envelopper) "众多的其他单子。单子在一个视角中将其他单子联系起来。在这个意义上,信仰只是一种束缚力,是单子在某一特定时刻所构成的多重性的内在束缚力。欲望表达了这种贪婪,这种扩张的趋势,它使用无数的捕获手段、临时联盟、诱惑,以达到与其他单子最大程度的重叠。
元素与集合体的关系不同于成分与结构的关系。一张 "合成照片" 并非比其各个组成部分更重要;它也不是除去个体差异之后它们应服从的行为法则。非个人的集体特征并不产生一种行为,它本身是由多种个人创新产生的。特质的积累比个体成分的多重性要少得多,因为各种元素会 "混杂在一起,混淆不清"。或者说,"他们" 中的元素可能比 "他" 和 "她" 中的元素更多,但这是因为一个单子成功地表达和占有了整体。因此,如果我们过快地认为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实体接管了这一行为,那么这种补充就会变得模糊不清。很明显,从 "他" 到 "他们",混乱会越来越多,而不是像社会科学方法论入门课程所预期的那样,混乱会越来越少。
“他们”是抽象(abstract)的思维,“他”“她”是具体(concrete)的事物。以前我们会把抽象的事物看作本质,具体事物只是它的变体或者它的表现。刚好塔尔德是反过来,具体的事物首先是第一位,抽象的事物是他们合成的产物。所以,他们的合成照片不能当做抽象事物的面具。具体事物的共存可以是混乱不堪的,我们利用一种工程学的方式把它组合起来,变成一种合成照片。此即为抽象。我们可以再次回顾读书会的主题,“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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