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表征主义理论
几乎所有的意识理论都认为其具有表征特性,但所谓的表征主义理论(Representationalist Theories)由一种更强的观点定义:表征特性足以涵盖心理属性的全部(Harman 1990,Tye 1995,2000)。根据表征主义者的观点,有意识的心理状态除了其表征特性外没有别的心理特性。因此,具有相同表征特性的两个意识状态在精神的任何方面都不会有区别。
这一论点的确切效力取决于人们如何定义“具有相同的表征”,对此有许多可能的标准。例如,可以粗略地用对象的真实内容来定义它,但是以这种方式理解时,表征主义的论点显然是错误的:两种状态可以有太多方式面向相同的对象但同时在心理状态上有所不同。
另一方面,每当两个状态在其表征功能或操作中有任何差异,我们也可以将这两个状态视为具有不同的表征。在这种情况下,表征承载的内容上的任何差异都可算作不同的表征特性,即使它们表达的是相同的内容;它们可能仅在表达方法或模式上有所不同 ,而非内容上。
这样的解读当然能够增加表征主义的论点的合理性,但这是以大大削弱甚至使此论点变得平庸为代价的。因此,表征主义者需要解释什么是相同的表征,它应当高于单纯的外来条件,包括表征的所有意向性与内容,但同时又不能对实现层面上的细节过于敏感。因此,大多数表征主义者认为意识体验应具有的条件不仅包括内容上的条件,还需有其他因果关系或格式上的要求(Tye 1995,Dretske 1995,Carruthers 2000)。另一些表征主义者接受感受性的存在,但将其视为外部对象被表征后的客观属性,即,他们将其视为被表征的属性,而不是作为表征的属性或精神状态(Dretske 1995,Lycan 1996)。
表征主义在最近非常流行,并拥有许多拥护者,但是它仍然是一个备受争议的问题,尤其是考虑到在一些关键思想实验上引起的冲突(Block 1996)。特别地,颠倒感受性(inverted qualia)的可能性就是一个重要的测试案例。对于反表征主义者而言,颠倒感受性的逻辑可能性表明,意识状态可以在具备完全相同的表征的同时在心理状态上显示出显著差异。表征主义者在答复中则否认这种颠倒感受性的可能性(Dretske 1995,Tye 2000)。
对于表征主义还有许多其他的支持或反对论点,例如那些关于同一事物状态能够引发不同模式的感知的论点(如对同一个立方体的不同感知方式),这或许涉及到表征差异与心理差异之间的区别(Peacocke 1983,Tye 2003)。对于每个案例,激烈的辩论仍在继续。
2.4叙述解释理论
一些意识理论着重于解释有关意识的事实。根据这些观点,有意识或无意识并不总是确定的事实,或者至少会涉及到更复杂的解释性判断。最著名的哲学上的例子是意识的多重草稿模型(MDM,Multiple Drafts Model),由丹尼尔·丹尼特(Daniel Dennett)(1991)提出。
MDM包含许多独特但彼此相联的特征。它的名字反映了这样一个事实:在任一给定时刻,大脑中都会出现多种内容。其中一部分内容成为意识体验的原因不是它们发生于特殊的空间或功能位置(即所谓的“笛卡尔剧院”),也不是因为它们以特殊的方式或格式呈现,MDM拒绝这些观点。相反,这与Dennett所谓的“大脑名望”(cerebral celebrity)有关,即,给定内容在多大程度上能影响整个大脑中其他内容的未来发展,尤其是在这种影响能多大程度上在人的报告和行为中体现出来的。MDM的关键主张之一是,对一个人的不同的测量方式(如被问到不同的问题或处于不同的情境中)将引导出关于这个人的意识状态的不同回答。不仅如此,根据MDM,关于一个人的意识状态实际上是什么,可能没有与测量方法无关的事实。因此,多重草稿模型是“多重的”。
MDM也具有表征主义的特点,因为它根据内容之间的关系来解释意识。它还否认了感受性的存在,因此拒绝区分有意识状态与无意识状态。它也不接受作为内在观察者的自我概念,无论这个观察者处于笛卡尔剧院中还是什么别的地方。MDM将自我视为通过系统中内容的交互播放而构建出的一致的叙事者。这些内容在感知的层面被相对统一地绑定在一起,被融合成仿佛是一个自我的持续不断的经历。相关联的内容并非因为它们都由一个自我观察从而是统一的;恰恰相反,正因这些内容是统一且连贯的,所以它们才被视为一个唯一的自我(或至少是一个虚拟的唯一的自我)的体验。
在此方面,MDM与高阶理论享有一些共同的元素。构成一系列叙述的内容至少隐含地是一个虚拟自我的进行中的内容,正是这些内容最有可能在此人试图报告自己的意识状态时得到表达。因此,它涉及到一定程度的反思性或自我意识,而这正是高阶理论的核心,但在这里高阶性质是一致的内容序列的隐含特征,而不是标准高阶理论中提到的显式高阶状态。
Dennett的MDM很有影响力,但也引起了批评,特别是一些人指出它对意识的描述缺乏现实性,而且并不足以达到解释意识这个目标(Block 1994,Dretske 1994,Levine 1994)。许多批评者承认MDM的洞察力和价值,但否认它包含了意识的全部事实(Rosenthal 1994,Van Gulick 1994,Akins 1996)。
从更直接的经验的角度,神经科学家Michael Gazzaniga(2011)引入了基于左半球的“解释器模块”的思想,他指出这一模块以推理的方式理解我们的行为,并构造了我们对行为和经验的持续叙述。尽管该理论并非意在成为一个完整的意识理论,但它在解释性叙述的范畴中也起着重要作用。
2.5认知理论
许多意识理论侧重于特殊的认知结构或这种结构中的特殊活动模式。
全局工作区(Global Workspace)。认知理论中最重要的心理学例子是全局工作区理论。正如伯纳德·巴尔(Bernard Baars,1988)最初提出的那样,全局工作区理论将意识描述为大脑中的处理/输出模块对一种重要的有限资源的竞争,占有这种资源意味着能够在大脑全局上“广播”信息以供广泛的访问和使用。如果信息以这种方式占有全局工作区,则其至少在可访问的意义上是有意识的,这样的信息可用于产生报告以及对行为的灵活控制。与Dennett的“大脑名望”类似,在工作区中进行广播将使此内容相对于其他内容更易于访问和更具影响力。同时,这些内容通过与工作空间及其所关联的其他内容形成反馈而进一步得到增强。全局工作区的容量大小则对应于典型的认知模型中的注意力或工作记忆容量。
Stanislas Dehaene等人(2000)通过提出其与特定神经系统的关联而进一步发展了全局工作区模型。他特别指出,只有当相应内容进入到涉及主要感觉区域及与注意相关的额叶、顶叶区域的全局网络时,才触发访问和现象意识。Dehaene声称,有意识的感知仅产生于全局网络的发放,而无论主要感觉区域的活动多么强烈,都不足以产生意识(另一方面,请参见第2.7节中Victor Lamme的相反观点)。
注意中层表征(Attended Intermediate Representation)。另一种认知理论是Jesse Prinz(2012)的注意中层表征理论(AIR)。该理论是对于意识的一种神经-认知混合解释。根据AIR理论,有意识的感知必须同时满足认知和神经条件。它必须是感知的中层属性的一种表征,Prinz认为这是我们在有意识的体验中觉察到的唯一属性,因为我们仅能体验到外部对象的基本特征,如颜色、形状、音调和触觉。根据Prinz的说法,我们对更高级别属性(如一棵松树或汽车钥匙)的意识完全是判断问题,而不是意识经验。这就是AIR中“中层表征”(IR)的含义。此外,为获得意识体验,一个人还必须注意到这个表征内容(AIR的A)。Prinz为理论中的每个组件提出了特定的神经相关物。他认为感受皮层中的伽玛波(40–80hz)活动对应于中层表征,包含此伽马波的同步振荡则对应于注意。
2.6信息整合理论
整合多种来源的信息是意识的重要特征,并通常被认为是其主要功能之一。内容的整合在各种理论(尤其是全局工作区理论)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第2.3节)。神经科学家Giulio Tononi(2008)进一步认为意识就是整合的信息,并断言,无论使用何种实现基质(不一定是神经或生物的),适当的信息整合对于形成意识不仅是必要的而且是充分的。根据Tononi的信息整合理论(Integrated Information Theory,IIT),意识是纯粹的系统信息属性。他提出了一种数学度量φ,该度量不仅旨在度量一个系统各部分内的信息,而且还度量该系统各部分的关联程度所包含的信息。因此,φ对应于系统的信息集成度。一个系统可能包含许多相互有重叠的复合体,根据IIT,具有最高φ值的复合体将成为有意识的。
依据IIT,意识在量上的不同与φ值相对应。因此,即使是一个简单的系统(如一个光电二极管),只要它不是一个更大的整合系统的组成部分,它也会一定程度上拥有意识。从这个意义上讲,IIT是一种泛心论,这一点Tononi自己也承认。根据IIT,一个意识的感受质由相应的整合体系内信息之间的关系决定。由此,IIT声称其能够从量和质的角度解释现象意识。一些神经科学家,尤其是克里斯托夫·科赫(Christof Koch),也支持IIT的思路(Koch 2012)。
2.7神经理论
意识的神经理论有多种形式,大多数以某种方式涉及 “意识的神经相关物”(Neural Correlates of Consciousness,NCC)。除非一个人是二元论者或别的非物理主义者,否则仅仅建立关联是不够的。一个意识的神经理论需要解释为什么存在这类关联,以及,如果该理论承认物理主义,则它还需要说明底层的神经过程为何等价于NCC或通过某种方式实现了NCC的作用(Metzinger 2000)。
这些理论不仅在它们所讨论的神经过程或性质上不同,而且在它们想要解释的意识的方面也各不相同。一些理论是基于大脑的高级系统特征,而另一些则侧重于更底层的生理或结构特性,它们在预期的解释目标上也有相应的差异。许多神经理论也旨在以某种方式与其他层次上的意识理论建立联系,如认知、表征主义、或高阶理论。
近期提出的神经理论诉诸于全局整合场(Kinsbourne),同步振荡绑定(Singer 1999,Crick和Koch 1990),NMDA介导的暂态神经组合(Flohr 1995),丘脑调制的皮层激活模式(Llinas 2001),重进入皮层环路(Edelman 1989),额叶和中脑区域的连续动作预测评价环路(Gray 1995),基于左半球的解释过程(Gazzaniga 1988),和基于额叶-边缘联结(Damasio 1999)或导水管周围灰质(Panksepp 1998)的情绪性体感稳态过程。
在这里,每一种理论的目的都是解释其相应的神经活动如何成为某种重要的意识特征的基础:全局场或暂态同步组合可能是现象意识的统一性的基础;NMDA可塑性、特定的丘脑向皮层的投射、或规则的振荡波可能有助于形成短期但广布的神经发放模式,以将各专门大脑模块的局部活动编织成为一个整合的意识体验;左半球的解释过程可能为自我意识的叙事形式提供基础。因此,很可能有多种神经理论同时成立,每种理论都部分地有助于理解不同形式的意识状态与大脑在复杂组织和结构层面上的联系。
近期一个特别有争议的话题是关于产生现象意识是否需要全局的活动,还是仅需要局部的周期性活动。全局工作区模型的支持者(Dehaene,2000年)认为,只有当内容物以额叶、顶叶、以及皮层的主要感觉区的大规模周期性活动的形式被激活时,意识才能出现。另一些人,特别是心理学家Victor Lamme(2006)和哲学家Ned Block(2007)认为,即使缺乏口头报告的证据,感官皮层内高层和低层区域(如视觉皮层)之间的局部反馈活动足以产生意识体验。
2.8非物理理论
大多数意识的具体理论(无论是认知、神经、还是量子力学理论)旨在将意识解释或建模为物理世界的自然特征,而那些拒绝物理主义意识本体的人则必须找到方法将其建模在现实的非物理层面上。因此,那些采取二元论或非物理主义的形而上学观点的人必须提供不同于上述几类的意识模型,物质二元论者和属性二元论者都必须阐明意识如何等价于或来源于某种现实的非物理特征。
人们已经提出了多种此类模型,包括下述几个例子。大卫·查默斯(David Chalmers)(1996)提供了泛心论的一个版本,它诉诸于信息的概念,它不仅解释了现象性与(由物理实现的)信息空间之间的心理-物理不变性,而且还可能将物理本体解释为信息性的。Gregg Rosenberg(2004)提出了一种对意识的解释,它同时能够解释因果关系的绝对基础。Rosenberg认为,关系性和功能性的事实最终都必须取决于一种绝对的非关系基础,他提出了一个模型,根据该模型,因果关系和现象性的事实都依赖于同一个基础。此外,一些意识的量子理论将意识视为现实的基本特征(Stapp 1993),因而它们也可以被归类为非物理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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