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

费多谢耶夫‬

苏联哲学界的代表人物之一，苏联科学院副院长 I π. H ．费多谢耶夫在《现时代的辩证法》(1978年增订第三版）中对意识的能动作用进行了论述，并对列宁在《哲学笔记》一书中所说"意识不仅反映客观世界，并且创造客观世界"这句话的涵意，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现将有关内容摘译如下，供参考。

（中央党校理论研究室外文组徐小英译李冬生校）

列宁的这句话是阅读黑格尔的《逻辑学》时，针对黑格尔的一段论述所作的笔记。黑格尔的这段论述是："作为主观东西的概念又以自在的异在为前提。这个概念是想实现自己的趋向，是想在客观世界中通过自己给自己提供客观性和实现自己的趋向。在理论的观念中，主观的概念是作为普遍的和自身没有规定性的东西来和客观世界相对立的，它从客观世界中汲取一定的内容并得到充实。在实践的观念中，这个概念是作为现实的东西来和现实的东西相对立的。主体在其自在和自为的存在，即作为规定的主体的存在中所具有的对自己的确信，就是对自己的现实性和世界的非现实性的确信。"

列宁反对这段论述的前一部分，他做了批注："换句话说：人的意识不仅反映客观世界，并且创造客观世界。"

对这段论述的结尾部分，列宁则作了如下的、自己的概括："这就是说，世界不会满足人，人决心以自己的行动改变世界。"

应当指出，我们有些哲学家对列宁的第一个批注恰恰是从相反的方面来解释的。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说，其实这纯粹是列宁的思想，它强调意识的能动性，即意识不仅反映世界，并且创造世界。另一些人倾向于认为，这确实是黑格尔的论点，列宁不过是在作《逻辑学》摘要时把它重抄了一遍。但是，这两种解释看来都可以说是片面的。如果认为意识不仅反映世界，并且创造世界这句格言是列宁观点的确切表述，这就为混淆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提供了根据。如果我们承认意识创造世界，那又怎样区分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唯物主义的基本论点是：物质是第一性的，意识是派生的、第二性的。如果我们容许人的意识创造世界，那么，物质、自然界的第一性又在哪里？

列宁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这一著作中批判马赫主义者时，用了专门的一节来论述"在人类出现以前自然界是否存在？"这个问题。这一节是这样开始的："我们已经看到，这个问题对于马赫和阿芬那留斯的哲学来说，是特别毒辣的。自然科学肯定地认为：在地球上没有也不可能有人类和任何生物的状况下，地球就已经存在了；有机物质是后来的现象，是长期发展的结果。这就是说，当时没有具有感觉的物质，没有任何'感觉的复合'，没有任何象阿芬那留斯的学说所讲的那种与环境'不可分割地'联系着的自我。物质是第一性的，思想、意识、感觉是高度发展的产物。这就是自然科学自发地主张的唯物主义认识论。"

因此，不能把《哲学笔记》中的上述论点从字面上解释为列宁的论点。列宁非常熟悉马克思的著作，而马克思直接指示说，他的方法同黑格尔的方法是截然相反的。对于这种相反的涵义，马克思是这样表述的："在黑格尔看来，思维过程，即他称为观念而甚至把它变成独立主体的思维过程，是现实事物的创造主，而现实事物只是思维过程的外部表现。我的看法则相反，观念的东西不外是移入人的头脑并在人的头脑中改造过的物质的东西而已"。

可见，马克思认为，意识、观念创造世界的思想，是黑格尔方法的典型特点。

但是，把列宁所作的关于意识作用的笔记说成不过是表达了黑格尔的原文而已，这种解释也不能认为是正确的。如果这样，我们就会把黑格尔所没有的、作为唯物主义的出发点的思想，即意识反映客观存在的世界这一思想强加给黑格尔。这不符合黑格尔的精神，因为黑格尔认为世界是观念的异在和体现。因此，更确切地说，对《哲学笔记》中的这句话，应该历史地、从上下文中去理解，应当理解为，列宁在这里概括的是辩证唯物主义以前的哲学思想发展的进程。问题在于，解决哲学根本问题时的不彻底性，也是马克思以前的唯物主义所特有的。例如，法国唯物主义者无保留地认为自然界是第一性的，意识是派生的。但一涉及社会生活，他们就宣称"思想统治世界"。

意识是现实的复写这个命题，是马克思以前的唯物主义的命题。无论是马克思还是列宁都认为马克思主义以前的唯物主义之所以有局限性，是因为它没有看到人们实践活动的改造作用。马克思也好，列宁也好，他们都指出过，在辩证唯物主义以前，能动的方面被唯心主义，首先是被黑格尔发展了，但仅仅是抽象地发展了，因为他对现实活动本身并不了解。只要我们看一下马克思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那么，说实在的，列宁对马克思以前的哲学史所作解释的全部深刻性，就会为我们展现出来。要知道，正是马克思在谈到旧唯物主义的局限性时指出，只反映世界，即解释世界是不够的。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的最好一条是这样写的："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现在，我们就把上面提到的列宁的概括，即世界不会满足人，人决心改变世界这句话同马克思的那句话作一比较。正象我们所看到的，这个论点同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的精神是一致的。因此我们认为，当列宁批注：意识不仅反映世界，并且创造世界时，他是在概括哲学领域中马克思主义以前的结论，然后他和马克思相一致，进一步指出，世界不会满足人，人决心以自己的行动来改变世界。

列宁在摘录黑格尔的原文时，特别强调实践的意义，而实践在黑格尔的哲学里是作为实践的观念出现的。因此，和马克思一样，列宁提高了革命实践，即人的革命改造活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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